卫樾怔了怔,下意识心慌意乱起来:“老师,我……”
见状,怕卫樾心思敏感想歪了,温催玉失笑道:“阿樾,老师不是指桑骂槐,真没责备你的意思。”
“我知道,以你从前的性子,直接喊打喊杀都比让你暗地里动手脚要自在,如今你已知道顾忌后果,做事留有余地,是长进。”
话音方落,温催玉就被卫樾抱住了。
与此同时,久违的电流感传遍四肢百骸,温催玉放在被面上的手蓦地一紧,整个人也绷住了。
系统公事公办地冷冰冰道:【可以理解宿主因材施教、因地制宜,但宿主自己也曾说过,不论如何都不应当鼓励学生品德败坏。】
温催玉眼中噙着新鲜的泪花:【……】
卫樾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只知道他一如往常俯身抱紧温催玉的瞬间,怀里的人却不似往常那般放松纵容,而是浑身都僵滞住了一般。
卫樾心下一紧,小心翼翼松开了温催玉一点,偏头一看,瞧见了温催玉眸中有水光。
“老师……”卫樾感到一阵胸闷气短,他匆忙抬手想要为温催玉拭去眼泪,“我……我知道偷窃不是君子所为,下毒更是枉为医者,老师说过的为人处世温良恭俭让我一点都没做到,还要老师为了宽慰我而说出违心之言……”
“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让卢子青别去了,本来把王观和徐之谊关起来已经够了,我干什么擅作主张多此一举……老师别哭。”
温催玉没落泪时,卫樾还拿此事调侃打趣,但如今瞧见温催玉哭了,别说打趣,卫樾自责得只想把自己打一顿。
在卫樾眼里,温催玉是一粒尘埃都未曾沾染的明珠,是天边理应悲悯俯视人间的素月,是翻遍了每一个字眼都不见污秽的孤本典籍……他是俗世里最澄净的存在,他眼里大抵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卫樾懊恼,他做了偷奸耍滑的事就该好好藏匿着,怎么能大摇大摆说给温催玉听,这不是让温催玉为难吗。
“不。”温催玉抓住卫樾的手,“我方才所言,一字一句并不违心,阿樾不必把老师奉为圣人。”
系统又给了温催玉一下电击,谴责他的不为人师表。
卫樾感受着温催玉抓他手的力道,再看温催玉滑落的一道泪痕,不由得眉宇间纹路更加明显:“老师……”
“阿樾,我方才没说你做错了,是因为我瞧得出来,你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手段不够光明磊落,所以你对我说起时,并不沾沾自喜地得意,反而很是心虚、怕我不高兴。”
温催玉缓了缓,这回系统没再找他麻烦了。
他接着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说哪里不好……你本就喜欢忧思多虑,老师不想说太多,让你抠字眼地担惊受怕。老师说过的,会一直陪着你,所以,阿樾,不要总害怕老师会嫌弃你。”
卫樾怔怔地看着温催玉。
屋内烧红的炭火发出火星蹦开的细碎声响,这声响入耳,好似也有火星钻入了卫樾的心间,就着温催玉刚落下的话音为燃料,绵延出一场燎原大火。
把卫樾方才那些忐忑不安、懊悔不迭的丛生杂草,都烧得一干二净了。
“老师……”卫樾的指腹落到温催玉脸颊上,轻轻擦了擦上面的泪痕。
温催玉笑道:“至于我这眼泪,控制不住,我也不太好说……阿樾就当老师是因为心疼你而落泪吧,总之不是因为责怪,又或是违心。”
“阿樾年纪不大,却没过过几天不用担惊受怕的寻常日子,还不得不如此尔虞我诈,怎么不叫人心疼呢?”
卫樾眨了眨眼。
温催玉轻声道:“再说‘温良恭俭让’,老师之前同你讲经史子集时提及了,但并没有约束你只能以此为标尺为人处世的意思……寻常人想要如此,都得有个十分理想、天下大同的环境才行,何况你是为君,不光是为人。”
想了想,温催玉又说:“我其实也都是纸上谈兵,有时考虑不周全,有时只是随口说说并未太郑重,阿樾用不着什么都记着,也不必觉得老师说的什么都对,不然你会很累的。”
大概是觉得温催玉这些话足够“掏心掏肺”了,系统安生了,没再闹脾气。
卫樾小心翼翼再度抱住了温催玉,感受着怀里单薄却又柔软的躯体,他把脸埋到温催玉颈侧,深深地嗅了一口。
……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这般心疼我、为我辩解吗?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在觊觎你呢……你会怎么做?
卫樾在心里喃喃自语,到底没敢把话说出口。
但他胆子更大了些,敢在夜里趁着温催玉睡着了,偷偷亲一下温催玉的脸颊。
他心如擂鼓地亲到了,那瞬间只觉得烧干净杂草的心原上万物复苏、长满了奇花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