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5章</h1>
但袁昭十五那年,文夫子出了事,虽然没有祸及家人性命,但文家在雁安到底待不下去了。
文采言当年才十四岁,随着母亲,跟随文家大伯一家,离开雁安回了祖籍之地。
“说起来吧,现在我和我们家老头子也后悔,当年太怕事了,觉得文夫子毕竟是得罪了人,不想受牵连……我们家开武馆的,别人说起来都是什么性情中人、快意恩仇啊,但在雁安,真一股子江湖气,哪能安生过日子,是不是?所以我们当年送儿子去念书,本来是真不想让他再回来武馆。”
袁母当时如此说道:“但没想到,文夫子出了事,我们怕儿子继续当个读书人,以后被人翻扯出旧事来,万一说他和朝廷对着干……唉,还是让他回来习武了。”
“当年文家那姑娘要走的时候,我们家儿子求我和他爹去提亲,说已经问过采言,她也愿意。好歹定了亲,采言和她娘就不必只能随文家大伯回老家,她们娘俩在雁安的住处又没被查封,还能住,我们家作为未来亲家再照顾些,也是名正言顺,而且她们娘俩又拖不了我们家什么。”
“现在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但我和他爹怂啊,想着文家刚得罪了上头,我们家上赶着去结亲,知道的说我们两家是早有此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袁家武馆也不想干了呢……而且当时吧,我们也觉得儿子年纪不大,兴许过两年就忘了采言了。”
“所以就借口采言要给她爹守孝,说等她孝期过了,到时候文夫子的旧事也没人提了,我们就跑一趟文家的老家,去提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定亲就得光明正大,不然也留不下文采言母女。可他的父母当时不乐意,袁昭没办法,只得与文采言约定,三年后一定去接她和她娘回来。
但文采言母女俩回到老家的第二年,文家大伯便说,文夫子死得不光彩,文采言也就别守孝了,他作为文家之主,要把文采言嫁了。
文采言不愿如此稀里糊涂,但又别无他法,最后竟狠下心划破了自己的脸,顶着流了半张脸的血出现在下聘当堂。
此后,别说是文大伯原本安排的亲事告吹,便是其他亲事也难给文采言安排,毕竟文采言她爹死得本就忌讳,她又连一张好脸都没了。
而且文采言半脸血的模样被人茶余饭后传得血肉模糊、如恶鬼转世,除非文大伯连书香世家的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把这个侄女的亲事胡乱对付,不然他是嫁不出去文采言了。
而文大伯确实还稍微要点脸面,侄女嫁得太寒碜,他面上也过不去,但让文采言从此“高枕无忧”,他又觉得十分不舒坦。
于是,文大伯把文采言母女俩关在了一方小院里,不许她们再踏出门一步,对外宣称她们母女都疯了,而他作为文家当家人愿意养弟媳和侄女下半辈子,由此捞点所剩不多的名声。
雁安与文家老家相距甚远,又无人特意传递消息,所以袁家知道这件事时,早就尘埃落定了——他们是在文家离开雁安的三年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袁母说:“我和他爹本来寻思着,这小孩子时的情分,分开时间长了也就淡了,但没想到过了三年,我们家那个还是惦记着文家姑娘,时间还没到就催促我们操持。我们老两口便想着,那就办吧,既然儿子喜欢,也和人家姑娘约定好了,三年前我们当过一次恶人了,就不要再当一回了。”
“文家离得太远,我们两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雁安本地的媒人不乐意跑那么远,所以我们是到了当地,现寻的媒人。”
没成想,那媒人一听是要对文家二房的姑娘文采言提亲,便忙不迭把前两年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说了。
袁父袁母虽然明哲保身,但并不是心硬冷血的人。他们原本还有点犹豫这场亲事,但听闻文采言母女俩都疯了、被关起来了之后,反倒十分愧疚,觉得若不是他们三年前故意耽搁,文采言母女何至于此。
好好的人怎么会回了老家一年就疯了呢?显然是受了莫大的磋磨。
袁家父母因为愧疚,反而更支持这场亲事了,还安慰仍然想要娶文采言的袁昭说,回头给文采言母女俩找大夫,总能医治好的。
至于文采言面容有损的事,袁昭自己都不在意,他们当爹娘的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再说既然要做一家人,自然是考量为人性情优先。
袁家坚持提亲,媒人觉得稀奇,但反正有媒人钱,便还是敲锣打鼓地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