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6章 藏身车下避飞坛
姚耸夫哈哈一笑:“怕?要是怕死我还来投军做什么?我只怕今天的刀磨得不够快,砍的妖贼怕是不够多呢!”
“呜”“呼”又是一阵飞槊击发的声音,这回姚耸夫和傅弘之再次伏下了身子,趴在车上,相视而笑:“妖贼看来还是不敢上,只能用这些飞槊来试探啊,不过,一般来说,三槊之后,就要发起攻击了,我们…………”
傅弘之的话音未落,就只听到对面三百步左右,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与吼叫之声,上千人的兵器开始重重地击着自己的盾牌,制造出各种庞大的杂音,仿佛千军万马即将发起进攻。
姚耸夫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又是老一套,哼,兵不厌诈,他们真的想上,只会悄悄地来,绝不会是这样大张旗鼓,只怕,这其中必然有诈。”
说到这里,他的鼻子抽动了两下,眉头微微一皱,抬头从刚才给飞槊打出的两个孔洞,看向了外面,只见一股浓烟迎风扑面而来,借着这强劲的北风风势,已经快要蔓延到了车阵前百步左右的方向,烟雾之中人影绰绰,看不太清楚,只有几十堆火光,却是清楚明白地闪在后方,显然,刚才在第二轮击发的同时,天师道的军队开始纵烟了。
傅弘之叹了口气:“我们的猜测不错,敌军确实意识到风向了,火攻是必然的,只是他们现在没有火攻,而是纵烟,恐怕还是要试探一下我们的虚实,我们得再拖一次时间,作出这里兵力充足的样子,现在,我们要游走于各个射击位,进行乱箭发射,不管敌军出动的是什么部队,都给我射回去,耸夫,我记得论速射,你可是一把好手,今天可以给我再表演一下吗?”
姚耸夫笑着抄起了一张大弓,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箭囊:“半刻时间,我会跳十辆大车,把这些箭全部射出去,怎么样?!”
傅弘之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近处的声音射击,妖贼可能会出动红衣的总坛剑士,不要让他们有冲进来的机会!”
说到这里,傅弘之转身就向着右边奔去,二十多个亲卫跟着他开始一起跑动,边跑边向外射击,而姚耸夫则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他的声音,如雷霆一样地响起:“兄弟们,给我射,射死妖贼,后排的兄弟,快点上啊!”
半刻钟之中,阵外,天师道的前出阵地上,李南风静静地抱臂而立,而贺天平的身上有些狼狈,红色的劲装上,几处地方都裂开了口子,而衣服之上也沾满了尘土,显得非常狼狈。
而在他的身边,十余个红衣剑士,身上插着箭枝,被人用简单的担架从前面抬回,这会儿正在给他们拔箭,即使是凶悍强硬如这些总坛剑士,也不免呻吟哀号,而脸上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所打湿。
贺天平咬了咬牙,说道:“谁说晋军撤兵的?我信了这个鬼,差点就把命给送了。”
张猪儿仍然满脸疑色:“可是我们这里有之前俘虏的晋军士兵,他说那些号角之声就是紧急撤退的声音啊,而且你也听到了呢。”
贺天平恨恨地指着身边一具尸体,胸口上正是一个剑痕,伤口处在向外冒血呢,他踢了这具尸体一脚,骂道:“这小子一定是奸细,故意误导我们的,就是因为信了他的这鬼话,我们才会冲上去,里面那弓箭是无处不在,各个方向都要射来,起码有四五百人同时发射,才会有这个效果,要么是晋军诱我们上当,改变了号角的传令,要么就是这小子故意骗我们。哼,我杀了他,就是为了给我们七个回不来的兄弟报仇的。”
李南风平静地说道:“罢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试出这军阵之中,还是有晋军的主力的,那现在我们可以火攻了,来人,给我用抛杆车和小投石车,迅速地把火油坛子都打出去,还有,神弩之上的飞槊,给我点火,这回,我要火烧车阵,尽灭晋军!”
晋军车阵内,傅弘之和姚耸夫又奔回了之前分手时的那辆大车之上,两人看着对方腰着挎着的,那空空如也的箭囊,同时哈哈一笑,然后额手相庆,姚耸夫笑道:“还不错吧,我听到外面有些惨叫声,应该是妖贼中了箭,而且,有几具身着红衣的尸体落在外侧大车外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哼,果然不出弘之哥所料,他们是在外面鼓噪,但是用总坛剑士悄悄偷袭呢,要不是我特意关注,只怕会中了他们的招呢。”
傅弘之点了点头:“我这里也一样,好在我们外面的战车相连,他们想钻进来没这么容易,离得近了,总会有动静,我也射死射伤了一些人,没有一个冲进我们这里,后来他们全退了,我想,下一轮,要么是全体强攻,要么更可能的,就是火攻了。”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阵力臂起落的声音,空中飞来一阵黑呼呼的东西,只不过这回,不再象之前弩枪发射时,是直瞄攻击了,这些东西可是带着完美的抛物曲线,从五百步外,甚至更远的地方打过来,其势大力沉,奔着这车阵就砸了过来。
傅弘之厉声吼道:“钻车底!”他一眼就看明白,这个时候,用盾牌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些不明飞行物,如果是石头,那只要给砸中,就是没命。而这些阵内的大车,反而是最安全的掩护物。
其实不用傅弘之大叫,这些身经百战的精兵们,也都靠着本能钻到了车底,姚耸夫就几乎和傅弘之同时趴到了车底,甚至还对他咧嘴一笑:“弘之哥,让我们猜猜,这回飞过来的,是石头,还是引火之物!”
傅弘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只见一个坛子在自己面前五六步的地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硝石与硫黄混合的味道,钻进了他们的鼻子里,傅弘之摇了摇头:“不用猜了,就是要火攻啦。”
他转头对着周围的大车下,躲藏着的军士们吼道:“大家准备撒丫子奔哪!飞石攻击一停,就得逃命!”
第4687章 火海地狱冲刺逃
他的话音刚落,空中的呼啸之声,还有远处的那种投石机力臂起落的声音,就渐渐地消失了,而那些瓶瓶坛坛打中木排,或者是击中地面时的碎裂之声,也听不见了,傅弘之一咬牙,直接从车底跳了出来,大声吼道:“就是现在,快跑啊。”
他甚至连手上的弓箭也不拿了,就这样空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狂奔而行。
姚耸夫紧跟在他后面,撒丫子狂奔:“弘之哥,等等我啊。”
而散布在各个方阵的大车之下的这五十多名军士,也都是一跃而起,仿佛是展开了百米飞人大赛一样,向前飞奔,甚至有些人已经在大车之下就把身上的甲胄解开,只戴了个头盔,身着单衣就跑了起来,只恨爹娘没多给他们生出两条腿,能让他们跑得更快呢。
只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些人就跑出了两百步左右,而在他们跑出这个距离之后,只听到后方腾起了一阵巨大的爆炸之声,傅弘之本能地扭头回去一看,只见刚才还伏着的大车和木排一带,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飞舞的断槊,如同火前一般,不停地从火场之中穿出,槊尖之上,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显然,这些飞槊的槊尖,也是涂抹了火油与硫黄,变成大号的火箭了,而之前那些用投石机打过来,碎了一地,遍布车阵一线的火油与硝石,正是与这些火槊相结合,构成这冲天火阵的原因呢。
空气似乎都在燃烧,不停地有爆炸之声,这猛火之油,流淌之处,把所有木制的东西和草丛都点燃,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如同就坐在火堆边上一样,若不是刚才亡命狂奔了两百步,到了这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只怕这会儿大家已经都成为这火场中的焦炭了。
每个死里逃生的军士,都为之色变,默默地看着后面的一切,姚耸夫吐了吐舌头:“真他娘的悬哪,要不是跑得快,就算这身上全抹了泥,就算这外面的大车和木排也都抹了泥,也挡不住这样的火势啊,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烤鸡的。”
傅弘之拍了拍胸口:“是的,若不是道规哥发现了这点,若不是你来通知,那我们这车阵内的一两千将士,无人可以幸免。不过,现在这里还不安全,敌军可能会把火势再进一步延伸,我们要再退一百步,到中央那里,重新布阵才行。”
檀十怀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弘之哥,弘之哥,我们来了。”
傅弘之的心中一动,看向了前方,只见一片烟尘之中,冲出来数百人影,为首的正是檀十怀,然后罗尚文和阿西巴队长也在其左右,傅弘之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檀十怀的肩膀:“好小子,你还活着啊。阿祗哥怎么样。”
檀十怀笑着向傅弘之挥了挥手中的令牌:“主公现在可是好好的呢,他正带着重甲戟士在边打边撤,放心不下这阵中的情况,要我赶快先带人过来接应,他就是怕妖贼趁着北风火攻,要我传令,放弃北侧的七个方阵,转入中央呢,我带着阿西巴队长的峒蛮兄弟和罗校尉他们的弓箭队过来,就是做这个的。”
傅弘之点了点头,一指姚耸夫:“要不是征西道规哥也看到了这点,让耸夫带兵马过来支援,而耸夫又是先过来通知我,只怕我们全军已经葬身火海了。唉,不服不行啊,阿祗哥和道规哥毕竟是将帅之才,比我强了太多。”
阿西巴队长点了点头:“这火攻太吓人了,不过,我看妖贼所有的火油坛子,怕是用的也差不多了,现在他们也不太可能通过火场,我们还有时间列阵,重新布防。”
罗尚文笑了起来:“就是就是,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看到裴方明他们了,他们说是奉了你的命令后撤,现在已经到了中央的十个方阵里,这会儿正在和从南侧收缩过来的刘真道一起,在重新布阵呢。”
檀十怀抢着说道:“还有,就是中军过来的一千多兄弟,带了几十车的大桶河泥,这会儿正在中央这些方阵的木排上涂抹,唉,那可臭死了,不过,为了活命,都得抹啊,我们因为抢时间没来得及抹上,不过现在,看到你们安全了,我们也放心啦。”
傅弘之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这回我们可是死里逃生,不过,两百多辆大车,可就没了,再也没法象刚才那样战车突击了,也是挺遗憾的事,铁骑现在在哪里?”
檀十怀说道:“道规哥有令,要骑兵回归中央方阵,他另有安排,耸夫哥过来了一千多重装步兵,就是用来交换骑兵的,现在我们前军加上主公带回的人马,应该还有四五千人,足够可以守住阵线了。”
傅弘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很好,那我们就放弃南北两翼的方阵,退回中央,缩短正面的宽度,我倒要看看,这些纵了火的妖贼,还有多少实力来强攻我们!”
与此同时,前军北侧,火场之外。
天师道的军阵中,发出阵阵的欢呼之声,更是有不少天师道的弟子,抑制不住狂喜之情,开始跳起舞来,仿佛现在是在开天人交合大会时的庆祝祭祀呢。确实,眼看着刚才还坚不可摧,堡垒一样的七个方阵,这会儿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想象着这阵中的数千晋军已经全部成了焦尸,胜利就在眼前,还有比这更欢乐的事吗?
贺天平的脸上也挂着笑容:“这火油坛子配合着火槊,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晋狗万万也想不到,这大车阵居然成了他们的死地。也算是给我们刚才给战车冲死的兄弟们,报了仇了。”
张猪儿的脸上流着泪,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终于可以瞑目了,李师兄给你报仇啦。”
李南风的眉头却是一直深锁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