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迫进宫,自己情难自已的庶妹萧嫣儿,那时并无一人为她说过此话。 目光不觉在宋昭身上停留了片刻,只见她身着朱红官袍,腰束玉带,身姿如青松般挺直,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傲的轮廓。 遂想起了前夜梅园中,同样清傲挺拔的身影。 “少虞,”永庆帝忽然改了称呼,“朕听闻你与赫连信有过婚约,还因此事,在赏雪宴上顶撞了贵妃?” “陛下明鉴,”她喉间发紧,声音却异常清晰,“微臣与赫连氏的婚约……是听祖父提起过,后母亲去世,父亲常年不在家,这门亲事便不再提及。直到一年前,赫连大人升任巡检司使,祖母才想到这门婚事。” “朕见赫连大人一表人才,为了寻你,至今未娶,若你此刻恢复身份,可愿嫁给他?朕可以为你赐婚,成就一段佳话。” 宋昭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永庆帝的面容似隔着一层水雾,忽远忽近。 许久才道:“陛下,臣想做宋晏!”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臣愿一生不娶,为大梁鞠躬尽瘁。” 永庆帝恍然,“原来你并不心悦赫连 信,是因为太子吗?” 宋昭的脸忽然一热,双颊倏地飞起两片红晕,她慌忙低头,却掩不住轻颤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慌乱阴影。 永庆帝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道:“去唤门外的人进来吧。” 宋昭如蒙大赦,放下墨条,退后一步向梁帝施了一礼,便朝殿门外走去。 永庆帝凝视着宋昭离去的背影,只见她步履从容,官袍下摆在金砖地上划过优雅的弧度,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连腰间玉佩的流苏都未曾乱过分毫。 那挺直的脊背如雪中青松,在满殿阿谀之臣中独树一帜。 她行至殿门处时,一缕晨光恰巧穿透云层,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 永庆帝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嘴角微微上扬,或许半年时间,真能回心转意? 他随手拿起奏折,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忽觉今日的朝务也不那么烦琐了。 第59章 芙蓉玉坠都与赫连信有关! 今日阳光正好,宋昭踏出殿门时,脸上那抹红晕已如晨露般消散无踪。 金灿灿的暖阳照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将方才殿内的那一丝慌乱尽数掩藏。 她微微眯起眼,抬手整了整官袍领口,闻到衣袖间龙涎香的味道时顿了顿。 起初她不明白陛下身上为何有那般浓烈的熏香,直到刚刚,她在研磨时,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 永庆帝在服药,却无一人知晓他身体有恙。 宋昭将此事埋在心底,打起精神办差。 永庆帝反复无常,实难揣测他的心意。初次觐见时先冷后暖,转头在偏殿拿鸩酒要她死,又在太子寝殿时以父亲辖制她,刚刚还拿婚约试探她的心意…… 经过这几次,她已然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谛,如今唯有做好宋晏,才能安然无虞,父亲之事也能有所转圜。 殿门外候着几十位官员,看官服应是六部中人。 廊下的路公公见宋昭出来,一甩拂尘道:“宣大理寺卿、皇城司使觐见。” 宋昭闪身退到一旁,感激地冲路公公颔首示意。陛下只说让她唤殿外的人进去,却未说哪几个,她当时脸红心跳也忘记了问上一嘴,往后断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路公公温和地对她道:“世子累了吧?偏殿是御茶房,世子可愿帮老奴看着火候?待大人们议完事,陛下正好得用。” 这是提点她不能旁听陛下议事。 宋昭忙应下,又细细问了几句陛下对茶水茶叶的喜好,便来到茶水间。 御茶房比想象中宽敞,四壁皆是檀木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各式茶罐。中央三张红木长案,几名宫女正低头碾茶,听见脚步声,纷纷停下动作行礼。 茶炉旁几名宫女小心看着火,炉上的水汽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 一个年约三十的宫女从茶炉旁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柄银制茶匙,眼神锐利如刀。 “可是宋世子?”她声音清冷,有股说不出的寒意,“奴婢方菱,在这御茶房已有十年。” 宋昭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女子身量不高,一袭靛青宫装洗得发白,袖口处绣着几片竹叶,已经有些脱线。她面容称不上美丽,但眉宇间那股沉静气质却让人难以忽视。 “方姑姑好,”宋昭唇角微扬,拱手施礼:“宋晏初来乍到,还需姑姑多多提点才是。” 方菱身子微微一僵,转身避开宋晏的礼,随即恭敬地福了福身,“世子折煞奴婢了,御茶房规矩多,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她今日收到延总管的吩咐,道是御前行走的忠勇侯世子往后会在茶房小憩。原以为是个跋扈的主,没想到这般彬彬有礼。 “世子想必是累了,窗下有张胡床,世子自行便是。” 宋昭道了声谢,目光扫过那张铺着锦缎的胡床上,指尖拎着衣袖道:“方姑姑,少虞不懂御茶房规矩,还需姑姑指点一二,免得失了礼数。” 方菱打量了一眼宋昭,转身指向那些橱柜:“左边第一个柜子里是陛下专用的茶具,每日需用山泉水清洗三遍,再用丝绸擦干。第二个柜子里是各地进贡的茶叶,按季节和时辰不同,陛下饮用的茶也不同。” “现在是辰时,陛下刚下早朝,需要提神醒脑的茶。”方菱边说边从第二个柜子中取出一个青瓷罐,“这是云栖雀舌,应以竹露烹之,水温也要控制好,过热则苦涩,过凉则香气不显。” “御前无小事。一壶茶可以让人飞黄腾达,也可以让人身首异处。最重要的是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宋昭深深望了她一眼。但见她头也未抬,熟练地取茶洗茶……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房内静谧异常,只有水流声和茶炉中炭火轻微的噼啪声。 “世子尝尝?” 宋昭捧起茶盏,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是春日里最鲜嫩的绿叶在阳光下舒展的气息,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网?址?F?a?布?y?e?ī??????????n?2??????⑤???????? “好香。”她由衷赞叹。 方菱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这是陛下最爱的味道。茶如人生,过犹不及。” 宋昭放下茶盏,郑重朝方菱施礼:“少虞记下了,多谢姑姑提点。” 手臂却被方菱伸手拦下,“世子不必如此客气,往后在御前行走,常会遇到今日之景,难不成世子要奴婢日日向世子回礼?” “延总管吩咐过奴婢,那张胡床是专门为世子所设,世子尽管去休息便是,若有召唤,再唤世子不迟。” 宋昭见她言语诚恳,只好从善如流地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