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是谁?”
少女澄澈的目光透着懵懂,正欲追问,忽觉足踝处的剧痛减轻许多。
湿透的衣料贴在肌肤,寒意亦被寂临渊掌中的力量缓缓驱散。
娲皇曾告诫鬼王,不得动用力量干涉人间的因果。
寂临渊违誓了。
他看着人类少女脆弱,偏又咬牙坚持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
得到滋养,少女的气色逐渐好了起来。
遭到反噬,鬼王发梢又添了几许银白,愈显黯然神伤。
“谢谢你帮助我。”祝之渔抱紧双膝,鼓足勇气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话未说完,少女忽然失了声。
寂临渊那只手顺着她的足踝往上揉捏,糙粝指腹隔着湿透的布料摩挲少女肌肤,疼痛随他揉按化作酥麻,顺着腿骨往上爬。
芦苇在风雨中摇晃。
雨水顺着男鬼的下颌滴落,滑进祝之渔襟口。
少女悄悄抬起眼眸偷看,又飞快地避开寂临渊追来的目光。
鬼王为她治伤时充满掌控欲的触碰,使得潮湿空气里蒸腾起暖昧的温度。
脚踝被他的手劲熨得发烫,祝之渔局促不安,将闷哼声咽回嗓子里。
雨幕突然变得绵密,鬼王广袖一挥,将她周身罩在无形的屏障里。
“你究竟是谁呀,为何待我这般好?“祝之渔犹豫着伸出手去抓他衣角,指尖却穿透了虚影。
摄魂铃发出空灵的声响,寂临渊化作黑雾消散在雨里。
仿佛大梦一场,唯有祝之渔脚踝残留着的温度,告知她一切真实。
***
子夜来临,祝之渔总会陷入半梦半醒的恍惚。
白日里似有若无的视线,暗夜中的触碰与交缠,将她裹进情感漩涡。
更深露重,少女于榻上辗转难眠,意识模糊间,寂临渊冰冷的指节抚过她肌肤。
“又瘦了,”夜空中传来男鬼沉重的叹息,“我该如何将你养回来。”
冷意顺着足踝攀爬,黑暗中似有蛇尾在她身体间游走。
“什么人……”祝之渔倏然惊醒。
竹帘被风掀起,窗畔掠过一道黑影,她下意识要起身,却被无形的力量压住手腕。
眼眸被鬼王宽大的手掌覆住,黑暗无限放大少女身体间的感受。
“嘘,别动。”男鬼俯身,唇角擦过她柔软的耳廓。
祝之渔心尖一颤,浑身僵住。
她感受到了熟悉的阴郁气息,白日里那人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混着潮湿的水汽。
是他,是他又回来了……
祝之渔心绪波动,双手微微发颤,“当啷”一声,碰倒了桌畔的水壶。
热水溅在手背上,烫得通红一片。
背后鬼王的情绪顿时凝重起来。
“不会照顾自己,余下两千年的光阴,让我如何能放心。”
低沉的男声贴着耳廓响起,祝之渔还未回过神,寂临渊已伸手覆上她发红的手背。
男鬼苍白的面容近在咫尺,薄唇擦过她手背轻轻吹气,激起细小的颤栗。
“谢谢你。”祝之渔不自在地将手自鬼王掌中抽回。
“我可以自行解决的。”少女面颊发热,转身着急避开鬼王深沉的目光。
太疏离了。
待他太疏离了。
我们曾经那般相爱,不该全然信任彼此么?
为何担心会麻烦我呢。
寂临渊眼神忧郁,凝着化不开的落寞。
祝之渔已经将他遗忘了。
忘川河渡漫长的等待几欲使他心如死灰,他早该认识到这件事。
清楚是一回事,清醒又是另一回事,寂临渊发觉自己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少女在他视野中渐行渐远。
胸腔那处停止跳动的死物作祟,使他生出流泪的冲动。
寂临渊迟钝地意识到,原来死去的心脏也会酸痛。
难道要一直默默无声看着她离开自己么?
眼睁睁旁观她在人间辗转一世又一世,牵手别的男子,邂逅新的风景……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