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魔?”谢衍知道利害。修行者多有心魔,若是战胜,便起不了什么风浪,最怕是在修行的关键时刻前来打扰,诱人堕魔,催人元气大伤。
他心里一叹,知晓徒弟明明在关键时刻,却千里寻人,这股执着与关怀很是难得。他越发后悔 ,轻轻抚了抚他格外惨白的脸,将他黏在颊侧的发撩到耳后,温柔问道:“现在可还好?”
殷无极眼中仿佛有暗色的流光,一闪而逝。
“好多了。”
当初他闯画舫时,已经与心魔斗过一轮,是保持着清醒上的船。合欢宫的女修能活着,已经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他若不是还记着不能给谢衍惹麻烦,她们怕是已经身首异处,无一活口。
这种近乎恶劣的杀戮本能,刻在他的骨子里。
兴许他本就该是杀人如麻的天生恶人,不该去拜光风霁月的谢衍为师,但万事万物,没有该不该,只有他愿不愿。
世上之事太多,他漠然以对,好似天生无血无泪,七情六欲皆混沌,唯有谢衍能够引动他的七情。
而之所以把自己扔进寒潭……
他担心自己动六欲。
他阖上眼,只觉身形一晃,毫无征兆地倒在了谢衍的臂弯里。
谢衍错愕之余,接住了浑身湿透的徒弟。
他的体温不像是平日那般炙热,而是冰凉至极,若不是他还有气息,证明他还活着,谢衍甚至都以为他去了一趟鬼门关。
自家徒弟在修炼一途天纵奇才,从来省心,不走什么弯路,这还是他第一次像是寻常修士一样出现心境瑕疵,谢衍极是重视。
谢衍把徒弟抱到寒潭中心的小岛,置于玄冰床上,一手握住他的手腕,输入自己的灵气。
他昏迷的这几日,他没有从徒弟床前离开一刻,持续不断地用清正温和的灵气压制他体内的混乱的灵流,总算等到他醒来。
“醒了?”谢衍见他恢复意识,才放开他的腕部。
“我这是……”殷无极猛然起身,却觉得一阵眩晕。他抬起手撑住额,回忆起自己当时的狂躁之感,心中重重一沉。
谢衍见他身体忽冷忽热,哪怕在梦中,神色也不安定,心下明白大半,于是温声道:“梦魇很重?”
“梦里黑沉沉的,到处都是荒芜,走不到尽头。”殷无极低垂下眼眸,轻声诉说梦境:“我梦见……师尊说我残忍暴戾,不配做你的徒弟……我想跪下来求你,你不肯认我,用长剑穿透我的胸膛,把我钉在地上,我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