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修为之差,宛如天堑,无法逾越。
此次试剑,殷无极又一次毫无疑问地败北了。
他半步渡劫的修为无法威胁谢衍,但是那在魔洲打磨出的“洪荒三剑”雏形,却是让谢衍也颇觉棘手,想要在不伤他的前提下击败他,变得越来越难。
徒弟疯起来,甚至能掀开地表,摧毁山峦,毁掉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剑意掠过的地方,仿佛被生生削去一片,无论是花鸟鱼虫,还是重山林海,皆是散为齑粉。
但殷无极毁掉了一切,却又会跪在地上,看着赤红的云霞,捂着脸大笑。
“传闻,狂士阮籍穷途而哭,其中心境,我今日终于理解。”殷无极身上还绑着浸血的绷带,玄袍宽松,就这样跪在仿佛被暴风席卷过的地上,衣袍在风中猎猎。
“车已无路可行,而人呢,在这世事的洪流之中,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先生可明白,这种不知来处,不知归途的感觉?”
谢衍站在他不远处,袖子被削去半扇,依旧高不可攀。
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仿佛巍峨无法逾越的山峰,开口道:“人定胜天。”
“当真如此吗?”殷无极唇边仍有嘲讽的笑意,“谢云霁,你可曾胜了天?”
“……”
“在与天的对垒中,您当真是赢家吗?”
他拭剑,仿佛在观一池秋水,微笑道:“您的身不由己,您的左右掣肘,您空有绝强力量,却在仙门举步维艰;您被攻讦,被怀疑,甚至被怨恨。您爱世人,世人又何曾爱您?”
“您站得太高,看得太远,世上却无人能够看见您眼中的风景。世人碌碌,他们崇敬您却又畏惧您,依赖您却又排斥您,只有在遇到解决不了的困境时,他们会呼唤您的名字;在您摆平了一切危机后,他们又开始议论,觉得您无所不知,无处不在,实在是管得太多——”
“您寂寞吗?”殷无极跪坐在地上,却是毫无畏惧地仰起头,看向仙门的无情天,笑道,“大道这样冷,先生啊,您寂寞吗?”
谢衍仿佛被戳中什么心事,脸色骤变,紧接着,是超乎寻常的凝重。
“您寂寞的啊,世界上,大抵只有我懂得你的喜悲了。”殷无极却大笑三声,倒转无涯剑的剑锋,像是要报复谁似的,反手刺向自己的腹部。毫不犹豫。“若我也死了,您就毫无弱点了吧。”
“殷别崖,你干什么——”谢衍登时勃然大怒,他当即曲指拢起,虚空一抓,红尘卷无形的禁制顿时展开。
可他的制止到底晚了些许,殷无极握着刀刃,剑刺进他的皮肉,却再也刺不深。
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尘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