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剑的剑身颤动着,饮了主人的血,仿佛悲声。
“不、准。”谢衍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的。“逆徒,我没准许你自戕!”
殷无极索然无味地丢下剑,踉跄着站起身来,低声笑道:“圣人可真是多管闲事,我方才可是对您用杀招——这种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这样声名狼藉的魔头,活该死了。”
他骂起自己,倒是怎么狠怎么来。
谢衍这些日子陪着他发疯,他要打,他便陪着他打;他要疯,他便陪着他疯。但每次见他有自残的举动时,谢衍肺腑如刀割,总是遏制不住刻骨的愤怒,重手是舍不得下的,但难免会说些重话。
谢衍端详着青年看似毫无破绽的表情,却从他凝血的瞳中,看出他隐藏的自我厌弃。
殷无极也知道,他疯魔的样子,最是难堪,可笑,毫不体面,也是他最不想展现给谢衍的一面。
他宁愿谢衍对他的印象,停留在那年雪中的告别。
这样,他的记忆中永远是他毫无瑕疵的好徒弟,而不是这个充满鄙陋的欲望、自怨自艾、敏感与偏执的自己。
这对他来说,兴许比死亡更可怕。可有缺憾,有便是人性。
哪怕七情六欲,受尽爱恨离苦,年轻的大魔也从不后悔遇上谢衍,只是憎恨那一去不回的时间,它将一切美好都带走。
他们之间挡着重重阻隔,仙魔之别,正邪之分,师徒虚名……可哪怕他战胜一切,他的师尊也不愿。
他走的那样远,注定是要成仙的。
谢衍瞥了他一眼,像从前一样抚了抚他鬓边的发,漆黑的眸突然柔和下来。紧接着,他的掌心贴在他的身上,利用红尘卷欺瞒规则,然后把他身上的伤转移给自己。
下一刻,谢衍的白衣上顿时接连绽开绯红,血从他垂落的手臂流下,渗入大地。
殷无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神色陡变,失声道:“谢云霁!你干什么?”
秘术当然有代价,他转移过来的伤至少是殷无极的三倍之重,而圣人许久没有受伤,对疼痛的感觉生疏至极。
这就是他平日承受的疼痛么。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稀薄的感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谢衍蹙了蹙眉,神情仍是淡淡,道:“你如果执意自裁,就别怪我用些非常手段阻止你。”
殷无极心中慌乱,嘴上却阴阳怪气道:“圣人的非常手段,就是替我受过么?圣人果真慈悲为怀,连我这种恶贯满盈的魔都要救——”
谢衍凤眸一冽,看出他当真是慌了,连话都说不明白,于是似笑非笑道:“别崖不是恨我?见我如此,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