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衍的脚步明显一顿,心中不快,却并未说明,只是放缓了脚步,道:“不忙着走,看花。”
“看花?”帝尊斜倚在马背上,袖口拢起,玄袍上纹着流动的麒麟纹。
他笑意盈盈地垂眸,看向替他牵马,走在前方的白衣圣人,“冬末,此地常年不见天日,如此幽暗 ,寒风萧瑟,哪来的花?”
“冬去春生,自然有花。”谢衍随手一弹,将一缕灵力放出,春意化为光芒,掠过暮冬的剑门关。
在圣人的灵流化为细雨时,此地春风起,一切焕然如生。
“吾曾在此地布阵杀敌 ,便是吾之疆域。此时,大阵虽废,阵眼仍存,仅仅是改换天时,有何难度?”谢衍言语间透着些桀骜意味,曲指一弹,却像是在弟子面前炫技。
衰败古道的两侧霜雪化尽,枯草乍然生绿意,枝头坠满花苞,正在随着灵气而开放。
“此非顺应自然。”殷无极伸手,撩了撩师尊的长发,又让其如寒水自指尖流泻。
帝尊歪着头,看向谢衍纤白的指尖,只是这样一双手,足以执剑守天下,也可为他拨天时,便是谢衍能给出的无上的盛宠了。
他眼波一撩,语气几分甜意,“圣人,哄情人开心,这样兴师动众,真的好吗?”
“顺应自然,此乃道祖之法。”谢衍也不拒绝他的撩拨,二人走过之处,繁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似乎能闻到清寒的芬芳,“吾之法,是人定胜天。天灾可破,天时有何不可改。”
这条古道走到头,离北渊洲就不远了。
这将是帝尊仙门之旅的终点,再往前,谢衍不便再送。
圣人逆转天时,让这条古道开花,是随手而为的炫技,还是为了让马儿走的慢些,以此来挽留半晌帝尊的脚步。这不得而知。
“春光烂漫啊……”白马的缰绳在师尊手中,二人越走越慢,似乎停驻在这好时光中。而殷无极也并未催他,只是拢袖,笑着道,“此地本是凶煞之地,时过经年,却如此美丽……”
“兵戈已歇。”谢衍道,“来日仙魔两道全然和平,此地自然是踏春好地,不必再做仇恨的象征,埋葬无数亡灵。”
“那便不再做兵家要道。”殷无极远眺,好似眼前有蓝图徐徐展开,他意气扬扬地指向前方,笑道,“做那连接仙与魔的丝绸之路,如何?”
“丝绸之路。”谢衍闻言,淡笑一声,“帝尊真敢想啊,这里可是仙门腹地。”
“上古时,丝绸之路成为桥梁。今日,为何不可复现?只因为,仙与魔是宿仇么?”殷无极噙着笑,一手撑着马背,微微俯身,被风吹乱的长发如泼墨,眼睫扬起,绯眸惊人的明亮。
“若是某日,仙魔两道摒弃偏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拆分不开,战争还会到来吗? ”
“这世上,本不该有道统偏见,不该有仙尊魔卑。”殷无极言语含着锋芒,“圣人要的大同世界,难道是分三六九等的吗?”
“自然不是。”谢衍凝视着他的眼睛,一束漆黑的火焰同样在瞳孔中跳跃,那是圣人心中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