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侧些脸,向左。”
谢衍用笔蘸取檀墨,平铺纸张。
他善丹青,风雅妙笔,自是知道美人以何种角度作画,最是风情万种。
虽然,帝尊的美是没有死角的。
他们难得这样闲暇无事,又不欲再提仙魔政事,那风花雪月就是消磨长夜最好的手段。
一切都归于安静。
画中人微微笑着,似秋水凝睇,看着画外人。
画外人的墨笔,描摹着画中人的轮廓与眉眼,落笔都是温柔。
“不知圣人笔下,本座是个什么模样。”
殷无极点检回忆,却发现了不对,登时不高兴了,“当年,师尊画过山川市井,草木花鸟,却是独独没有画过我,这算是个什么事。”
谢衍正在用心描摹他的轮廓,还未绘上他的面容,此时提笔一顿,道:“还翻旧账?”
殷无极果真耐不住寂寞,虽然还维持着仪表风姿,眼眸却流转。
“翻肯定是要翻的,圣人作画时也是能一心二用的,不如与本座聊聊,当年您怎么就不画人像?难道,是因为不擅长?”
“不对呀,圣人在画艺上亦是大家。在工笔描绘市井风物时,寥寥几笔,就能将人物画的极为传神,怎会不擅人物呢?”
谢衍沉默片刻,没答。
他并非没有画过别崖。
相反,在红尘卷的试炼里,他凭借记忆,绘过他的工笔画像,简直纤毫毕现。
只不过,这都是用于塑造躯体的禁术而已。
面对帝尊毫无戒心,满心欢喜的容颜,他将一切冰冷阴暗藏回心底。
谢衍垂眸,淡淡地道:“先前觉得别崖不会离开,看着真人就好,何必看着画像呢。”
殷无极的笑容微僵,然后渐渐消退了。
“……以后,可能就要看画像了。”
魔君静静呆坐在那里,良久,他轻声细语,“也对,现在赶紧留下画像,教圣人还能记得我的脸。”
谢衍落笔,才渐渐地发现,他当真画起别崖时,与往常绘画时的不同。
藏不住。完全藏不住。
或许他可以敛去神情,伪装心硬如铁,但是他落下的每一笔勾画,都蕴着无限的温柔情丝。
丝丝缕缕的线条,极为流丽地勾勒着昳丽多情的魔君。
他落笔至情,用心至深,好似在描摹着一朵盛开的、极为灿烂的花,永远地凝固在这一刻。
帝尊藏在他的阴影里,是他不见天日的情人。但他坐于暗室,点着幽幽的烛灯。
在谢衍的笔下,他的风姿,却是这无限的春光。
“……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