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一枚乐器,是一枚北渊制式的陶埙。
殷无极有些哑然,却还是将其取出,放置唇边,试了试音色。
古朴、醇厚、隐有悲声。
他道:“此间无雅乐,本座为圣人吹埙。”
谢衍颔首:“善。”
埙声低沉悠长,朴拙沉肃,奏着离别歌。
谢衍坐在岩石上,双手置膝,打着节拍。他不觉乐声悲凉,反而觉得这最接近天籁。
他细品,叹道:“竟是古乐府声。”
殷无极垂眸,专注吹埙。
他不欲打断这首曲,既然圣人想留他至黎明,这首歌,合该响至第一缕晨曦破开云层。
死生师友。
一世知己。
此情此景,何必言语。
白相卿从前殿走来时,亦听到这低徊的乐声。
近了,他看见园中有两人。
帝尊玄袍染血,背对着他,在为师长吹奏。
圣人端坐着,高洁寂静,似沉浸在乐曲之中,浑然不知今夜血色。
根本不必言语,白相卿忙藏在树后,竟是无声流下两行泪。
被乐曲打动吗?或许吧。
以乐入道的乐修,哪里听不出曲中蕴藏的离愁。
连他都能听出曲中意,教导他琴艺的师尊,又如何不懂?
阴云散去,太阳照常升起。
不多时,光芒穿透云层,照耀在经历血色一夜的辰天峰。
在光芒落下的一瞬间,白相卿望去,仅有师尊还端坐原地,帝尊已经如山间雾散,悄然离去了。
“出来吧,相卿。”
片刻后,谢衍像是知道他躲在哪里似的,视线移过来,淡淡地唤他。
态度虽然温和,但是与面对帝尊时,却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
“师尊,他……”白相卿竟不知如何问。
“什么都别问,为师不想答。”谢衍神情微冷,拇指磨拭着他留下的那枚埙,这大概是今夜殷无极来过的唯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