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在森严的礼法间进退维谷, 将自我与欲望压抑到极致, 自诩大道无情, 一个看似完满却残缺的谢衍。
如此而已。
行过混沌黑暗, 玄袍帝君的足下泛起涟漪, 猩红一点光晕, 好似水波, 是生与死的水泽里泛起的莲花。
帝尊的身形修长, 玄金色帝袍华服逶迤在水泽里,擦过混沌的底色。
墨发高束十二冕旒, 随着步履摇动, 正如珠玉拂帘。他撩起, 露出风华绝代的容颜,向他一笑。
他偏偏头,轻声道:“圣人啊, 对您而言,这情丝,真的这么难以斩断么?”
“……”谢衍的手腕绷至苍白,指骨亦攥紧,穿云裂石的力道,似乎当真要与这情丝缠较量胜败。
他咬住牙关,强韧的精神在此与帝尊争夺主导权。可他越是要挣脱这情网,他陷的越深。
殷无极抚摸他清隽的脸庞,亲吻他极度紧缩的眼眸,道:“劝您别白费力气,圣人。您越是执着,越是容易陷入情网。您要知道,情之一字,没那么好挣脱。”
谢衍的手腕刚刚拉紧红线,逼出空隙,就有更多的情丝从四面八方长出来,把他牢牢束缚住。
殷无极手握无涯剑的剑柄,剑锋朝下。
端然拜剑的姿态。
“圣人,执念生执妄。”
殷无极凝视一身赤红如焰的谢衍,微笑道:“佛家有禅语,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寂灭,对您来说是阵痛,对我,却是归宿。”
“您破执念,我了此生,如何不圆满?”
殷无极也曾否定过自己的过去,他的情爱,他的遗憾,他与师尊有关的记忆。桩桩件件都是执。
他用剑斩过去,劈开那些幻影,也在劈自己的心。
他将自己的一生碾为一片又一片。
他妄图以仇为刃,斩去与情爱勾连的部分,追求破而后立的成长。
他以为这样就能斩断与大树相连的根系,战胜无孔不入的心魔,成为纯粹的神性的“帝尊”。
可他在惨淡终局回望,却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孤立存在的所谓“魔道帝尊”。
少年别崖是他的入道的初心。
无涯君是他难以回还的少年时。
北渊古战场彷徨游荡的年轻大魔,是离群的兽,是失路之人。谢衍是他最低谷时仰望的天光。
在灵堂里静静等待枯萎的谢夫人,是他绝望的情爱,是他编织的美梦,是求而不可得,是虚无与不存在。
万般陆离,皆入镜面,照出七情六欲,照出他的任性与贪求。
他无论多少次杀死自我,否定自我,自我又会在血泊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