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指缝往下滴,红艳艳一片,沈行原吞下情绪,扯出个笑来:“是,兄长说得有理。”
周遭下人为这兄弟阎墙的一幕惊叫慌神,速速跑来观察伤势,却又不敢拦沈怀序。
沈怀序宛如没看见这些嘈杂惶恐的眼神,只问:“你方才说,姓裴,永安候府是么?”
浓烟斑驳、人声嘈杂的晨曦,沈怀序抬抬手,提着剑继续往前。
分明是去杀人,然而身影沉稳矜贵,无人能阻他半分。
*
纪清梨丝毫不知一晚上沈家有这么多事。
她随纪彦回纪家,完全打得赵氏措手不及。
原先打算处置孙姨娘的也暂且搁置,结果第二日纪清梨还没走,赵氏也就知晓她来意。
她不避开纪清梨,刻意要做给她看了。
大堂里,孙姨娘侧跪着角落,赵氏冷冷坐在高位,即使如此,孙姨娘也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只听到纪清梨的声音,她才错愕回头。
赵氏面无表情:“说回来就回来,连个信也没有。”
“你婆婆难道没说什么?如今也是出嫁了的人了,竟半点规矩也不懂。”
纪清梨不缓不急走近:“母亲教训的事,婆婆先前正也叮嘱我,来纪家要多加注意--”
“毕竟看纪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实在很怕我也做出什么丢她脸的事。”
“你!”赵氏脸色变了变,冷笑声,“是长进不少,都会指桑骂槐了。”
纪彦走到纪文州身后坐下,孙姨娘盯了半晌懒懒开口:
“行了,你等这个机会等这么久了,也别绕圈子了,免得日后夜长梦多总要往我这找事。”
“你若检点,我要找你什么事?”赵氏冷笑声,抬起下巴,“既然人都来了,纪清梨你也看一看,你姨娘把你丢给孙姨娘,如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纪文州要牵纪清梨坐下,被她侧身略过,他顿了下低语:“你别担心。”
“我都安排妥当,孙姨娘不会有事。”
他等纪清梨松口气靠过来,有点委屈的说她担心了好久。
但什么都没有。
纪清梨平淡得他好像是这纪家不如何重要的外人,瞥都不曾瞥来一眼,只问赵氏:
“姨娘不是病了么,您这时就不怕病气过人了?”
“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病气。”
自上次去沈家后,纪清梨态度毫无预兆的变了。一点缓冲机会都无,平日看向他的特殊全化为乌有。
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习惯她从前那般,骤然被她划分为无关紧要的人,纪文州实在有些愣神。
他难以挽回的沉默,心不在焉看那孙姨娘相好的木工被带出,先后又有能证实她们私下传话的家仆上前。
“奴婢亲眼见到孙姨娘同这木工说话……”
“对对,就在门外……”
赵氏盯着孙姨娘这么些年,连她孩子都要想办法借到膝下养着,如今有这么个彻底扳倒对方的机会,怎能放过。
她冷笑声,开口发落前却被纪清梨打断:“主母就听这几个丫鬟的一面之词?那旁边不是也有人么。”
她归宁那日塞进来的人恰站出来,个个都能证明孙姨娘和木工没说过几句话。
就是说话,也单纯为纪老爷赏下的新柜子,改个样式而已。
赵氏猛拍桌子:“纪清梨,你以为你跟她做掩护,这事就能糊弄过去了?”
“孙春芳和这木工十六年前早认识,你们同乡逃荒出来,到京城定居欲私定终身。”
“只是你遇上文昌伯被带了回来,两人分开直到不久前才重新见面,我说得可有不对?”
“这孩子,”赵氏指向纪彦,视线锐利,“你入府不就后就怀了他,算算时间,你说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纪清梨静悄悄看着,那一直寡言不语的木工身形高大,皮肤稍黑,只有在提及纪彦时才抬头,两人目光对上,很快又垂下。
孙姨娘冷冷回望:“你要做什么就快做,以为我很想在府里待着?”
“他若不是纪家的孩子,你那么急急忙忙抱走他要养他,又是做什么?”
“替这木工养孩子?那夫人你可也得小心,小心哪日你也是借这孩子在外偷情了。”
纪清梨恰时开口:“四弟是主母精心培养,是已拜在季夫子门下,日后会有大造化的孩子,怎么会不是纪家血脉?”
“主母别要气糊涂了。”
赵氏哽住,下意识看向纪彦。
她当初接来这孩子,除开要挫孙姨娘脾性外,也确实给自己一个保障。纪彦似乎颇得季夫子喜欢,必意料之中的更可用。
“纪家,还有纪妍的流言迟迟没散过吧?若是再传出府上姨娘的逸闻,外人只怕愈发要衡量纪家女子的名声。”
“今日我同婆母去见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都为二小姐再三衡量,主母难道不为纪妍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