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去。”
“你在宫门接应。”
陈子元看他一会,突然从凳边站起,对他跪倒,说:“属下愿随殿下一同前往,请殿下恩准。”
秦灼眉心微蹙,叫他:“子元。”
“去年七夕那回我就听你的。殿下,你要真拿我当兄弟,就别扔下我第二次。”
秦灼定定看他片刻,终于点头。
陈子元轻轻呼出口气,突然又想起一事,道:“殿下,你上次说阮道生也在这边,是真的?”
秦灼没说话,也没抬头,只微微掀起点眼皮,目光冰冷。陈子元太阳xue一跳,心道又出了什么事,还没斟酌好如何开口,便听秦灼问:“他这回的上家是谁,有着落了?”
陈子元忙道:“还没,还没。”
“还没。”秦灼冷笑一声,“那你同我讲什么,他室中有妻膝下有子吗?”
陈子元只觉不太对味,这话怎么这么酸呢。但秦灼心意如何他到底不敢贸然开口,只道:“他七七救了你回来,不是被永王清剿了一次吗?在二娘子那个酒肆里头,死了十二个青泥,还有一个曹青檀。”
秦灼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我最近得的消息,不敢说一定准。”陈子元道,“包括阮道生在内,这十三人都是永王手底下有暴露痕迹的影子,永王当时怕皇帝顺藤摸瓜,所以咬咬牙进行清扫。但他手中还有一小部分隐藏很好、没有暴露风险的影子,这部分影子就是当日的清扫者,他们去杀的这即将暴露的十三人。”
秦灼点点头,“只求自保,同室操戈。”
“当日清扫者的领头,似乎是个熟人。”陈子元看他一眼,从碗中蘸了茶水,从桌上写了三个字。
梅道然。
秦灼眉头猛地一跳,当即问:“他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秦灼压根没解释这个“他”是谁,陈子元已经毫无障碍地连上了话,“殿下……要不要给他提个醒?”
“人家自家事,用得着我一个外人置喙。”
秦灼一只手无节奏敲着桌面,陈子元晓得他心烦,再看他事不关己的神色,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完了。
他最知道秦灼性子,若真的无关于己反倒会多问几句,这是真的上了心,而且瞧着,最近和阮道生——萧六郎处得不怎么愉快。
秦灼有一会没说话,缓慢拈动指节,才道:“他不是个傻的,我们都查出来的事,他岂会不知?”
陈子元纳闷,“他若知道,怎么一直没找梅道然寻仇?”
“都是刀。”秦灼看他,“哪有不杀刽子手反赖兵器的道理。”
“但曹青檀死了。”陈子元说,“曹青檀对他是真不错……也是梅道然的师父。”
秦灼瞧着桌上渐渐干透的水痕,说:“确实,但你我怎知他没去寻仇?”
“人家的事,何必同我们交待呢。”
***
七宝楼即将竣工,一切工序也在收尾。如今日头西沉,顶层正见一派辉煌落日,梅道然背身而立,手里拿一只酒葫芦,一身蓝衣映如夜紫。身后毫无响动,他却像同人讲话:“来了。”
一双脚缓缓近前,萧六郎浴血般从楼梯阴影里走出来。
梅道然掉头看他,吃了口酒,笑道:“这张脸俊俏不少嘛。”
萧六郎往他周身一瞧,说:“你没有拿到他的刀。”
“我没拿到。”梅道然很坦然,“如果我不用曹青檀的刀来钓你,你会上鈎?”
萧六郎没有提兵的意思,断然道:“你有话跟我说。”
梅道然向后倚靠窗户,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叩着刀柄,他带着笑,还是那个倜傥模样,“这么肯定——就不怕我为了杀你灭口?”
“这里人太多。”
梅道然静静瞧他一会,突然说:“早知道了。”
“我出城去追李寒时,先去七宝楼见你,让你转告曹青檀,曹苹不在永王手里。但后来他骗我去酒肆,是因为永王再度拿他女儿来拿捏。”萧六郎看着他,“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曹青檀,因为你怕他知道真相后直接把永王抖落出来。你为永王效命。”
“灭口那天,我也听见了你说话。”
梅道然点点头,“知道了,不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