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但仍旧没能改变先生的看法,还被先生狠狠斥责了一顿。 “功利而学,难成大器。” 薛流风在一旁看着我被训斥,我余光正好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嗤笑,只觉更加难堪,我没想到这样的他,有一天会站在我面前告诉我,那些曾经他倒背如流的书,如今他已经看不懂了。 荒诞,却又是真实的。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乱动书房里的东西了。”他低头认错。 “没事,”我看着那书案上的闪烁的烛火,“你想看就看吧。” 他眼睛亮了亮,“那我以后有看不懂的,可以来问你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拒绝了他:“我没空,看不懂的也不必强求,你就算看懂了这里所有的书又有什么用呢?” 他耷拉下脑袋,两只手摸了摸那本《千字文》,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书桌上。 “那我走了,你天天好忙的样子,一定很累,要好好睡觉哦。”他又张了张口,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却还是闭上了嘴,拖着步子朝门外走去。 我弯腰吹熄了烛火,整个书房立刻陷入望不尽的漆黑之中。 在这不为人知的黑暗里,我欺身抱住了他,他的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 察觉到他隐隐的抗拒,我闭上眼抱得更紧了一点,小声咕哝道:“我真的好累,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可以吗?” 他没再挣扎,却也没有任何动作,我不知哪儿来的气,用力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他疼的一个激灵。 “抱我。”我不满道。 他听话地伸出双臂回抱我,还不自觉地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我们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我推开了他,重新燃了烛火。 书房再次亮起来,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坐回书案前,哑声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忙。” 他什么都没问,安安静静地走了出去,又安安静静地关上了门。 我仰躺在椅子上,盯着案上那本《千字文》,我没有去翻动它,而是借着贫乏的记忆默默念着,不过念了几句,我就停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 我竟是,什么也记不清了。 第八十四章 242 第二日,我于书案间得了空,便偷闲闭目养神起来。 “少爷,”秋文将一叠刚送过来的文书放在案上,状似无意地对我说,“我听闻您昨夜在书房里坐到了三更才迟迟回房歇息。” 我睁开了眼,“听闻,你听谁说的?” “少爷莫怪,”他笑道,“您毕竟是主子,我们这做下人的自然处处不可轻慢,这不也是担心少爷您遇到什么意外,才跟的紧了点,不算什么坏事。”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我没有否认。 他走到我的身侧,躬身劝道:“属下自然是担心少爷的身子,您白日里已经受累了,夜里还不好好休息,这可是不行的。” 他骤然的靠近让我有些不适,但我忍了下来,并没有发作。 “睡不着罢了,找了些书看,养养瞌睡。”我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估摸着是您平日里操劳太过,思虑太重,反倒是睡不着了,我会去寻些安神的法子,总是折腾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劳烦你了。” “少爷您这是什么话,替您分忧乃是属下分内之事。” 我只当他是在说客套话,却没想到在那之后,每日我需要看的文书明显少了起来,负担减轻了不少,我白日里在观雪轩呆的时间也更长了一些。 秋文还将我房中的旧香换了新的安神香,换香的第一夜,我将香掐灭了之后才睡,却在第二日被来换香的秋文发现了。 他诧异地问我:“少爷为何不点香?” 我直言道:“这香味呛的我难受,不想点。” 实际上我根本没闻过,这香是什么味我也压根不清楚。 他将香续上,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这香是西域来的珍品,宁神静气有奇效,您这是还没习惯,等您习惯之后便知道这香的好处了。” 那一晚我没去动这个香,再睁眼时房中只余些许余味,袅袅散尽,我揉了揉脑袋,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确实安神,我许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沉到我都快觉得自己要彻底醒不过来了。 难道最近已经累成这样了吗?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仍旧还有一些困意,秋文殷勤问道:“少爷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还不错。” “那就好,今日事情会有些多,少爷又有的忙了。”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近还有什么可忙的,好像没什么大事吧。” “这江湖风云变幻,一天一个模样,谁又说的准呢?”他微微一笑。 其实忙不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我没有再跟他废这些话,余光就瞟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那个大夫,是山庄里的人吗,为何我从前没见过他?” 秋文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顿了一下,然后才解释道:“回少爷,就是附近镇子上新来的一个大夫罢了,因为离得近,医术也不错,所以经常来,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人物。” “这样吗?”我看着那个曾经来看过我和大壮的大夫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心中的疑虑却开始生根发芽。 以秋原如今的势力,别说去平民镇上请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夫,就算是名震天下的神医也供养的起,更重要的是,父亲会在最怀疑我的时候让无关紧要的人来接触我吗? “庄子里的下人们,谁有了什么小病小痛的,都爱找他。”秋文含糊不清的补充道。 我却是越来越怀疑,“有药堂在,又何必去找外人?” 他失笑摇头,“这少爷您就有所不知了,那药堂里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向来不屑于给一般的下人看病,就算看了那也是狮子大开口,倒是不如去找附近的一些普通大夫了。” “竟是这样。” 这便更是奇怪了,父亲即便再不看重我,也不会随便找一个大夫来应付,更何况他原本就有所图呢? “这八成又是谁的身体不舒服才找了大夫,常有的事,少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了?” 秋文的神情不似作伪,我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一种意思。 我告诉他:“看见陌生的人,有些好奇罢了。” 秋文一丝意外的神情都没有,反而点头道:“少爷您太久不在山庄,有些不认识的人也是正常的。” 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见过这个大夫的,所以他才敢理直气壮地在我面前随意编造这个人的身份,也许他口中的那个普通大夫确有其人,但绝对不会是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