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什么?!”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却只是让他的身体轻轻晃动了几下,没有任何威慑力。 “我只是奉命行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他疯狂地摇着头,嘴里絮絮叨叨的,连滚带爬地就逃出了房间。 我没有去追他,而是回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壮,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却发现指尖触及的地方烫的吓人,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他却直接翻倒了过来,仰躺在床上。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双眼紧紧闭着,眉头痛苦地皱缩在一起,蜷缩的四肢稍微舒展了一些,却将淋漓的鲜血赤裸裸地展现在我眼前——裸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踝上,满是还未干涸的血迹,他之前躺过的地方,早就被血染红,看不出原先模样。 我以为他昏睡着,所以一直不动,然而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着,他一直都在试图忍着痛苦。 他一直都醒着。 我有些无措,甚至根本不知道我此刻应该做些什么,我不是大夫,我也不懂医术,冯老头跟我吹嘘过那么多次子母蛊的效用,可我现在站在这里,它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我现在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了,方才经历过的一切如同一场梦一般,好似从未真实存在过,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幻觉。 我将手覆在他眉间,湿热的汗渍沾了我一手。 “可以醒了,是我。” 我的声音并不大,他听见之后反应却越发的剧烈,几乎是瞬间就逃开了我手能触及到的范围。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微微睁开了眼,却又立马移开了。 “你,出去。” 他将四肢缩了回去,将之前裸露出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连语气都淡漠到没有任何破绽,然而他惨白的脸色出卖了一切。 “怎么回事?” “你不要再问了,出去行不行?” 他连一个眼色都没有给我,说话的语气和从前简直一模一样。 我没动,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薛流风?” 不怪我会这么想,在他身上,我看不见任何大壮的影子,他看我的眼神,还有他对我说话的语气,都是薛流风。 他……记起来了? 我心中还在忐忑的时候,他却猛地回过头看着我,眼中光芒骤然暗淡,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是愤怒。 就像一只被遗弃后受尽欺凌的幼兽。 “你在叫谁?”他问我。 我一怔,他见我不回答,又将头埋下,低声笑了。 “我还以为他们在骗我,原来,原来竟然是真的。” “什么意思,他们是谁?” 我伸出手,却被他重重地拍开,“你不要碰我!” 我低头看着我被拍红的手背,紧紧抿住了唇。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也都可以,可你,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你把我当成谁了啊……”他又把自己缩成一团,说什么也不看我。 我想说我没有骗他,想说我也没把他当成别的谁,可我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又对他做了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无动于衷。 我单膝跪在床边,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行让他直视着我。 “告诉我,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我盯着他。 他垂下眼,紧紧地咬住下唇,怎么也不出声了。 我以为他在难过,在愤怒,然而当他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又开始继续忍受着什么。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闭了眼,想调动内力,但空荡的内腑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下唇已经开始渗血,他却像感受不到一般,继续死死咬着。 “松开,松开啊!”我急得手下也多使了些劲。 听到我的声音后,他似乎还想继续挣扎,但这一下小小的弹动,却让他陷入了更猛烈的痛苦之中。 “……”他张开了嘴,吐露着不甚清晰的气音。 “什么,怎么了?”我连忙低下头凑近他,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痛……好痛,走,走开……走开啊……” 我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一切荒唐又可笑,我抵住他的额头,轻声道:“不要忍,不用忍的,你需要的,我也都能给。” 根本没必要忍着,就算是要找我索取,那又怎么样呢?我又不是给不起。 我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都要清楚自己的心思,或者说,是我终于明白了。 即便有些晚,即便永远无望,我却觉得终于快活了。 我虽然没有内力,但压制住现在的他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感觉到那熟悉的抽离感重新回到我的身体,我忍不住笑了。 “想让我走是吗?可是我偏不。” 内力没了之后,我又开始失去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他重新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再将我推开,子母蛊的抑制没了,我们的位置也逐渐开始反过来,他再反抗我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可是我早就有准备了。 “想推开我?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就这么讨厌我吗?”我话还没说完,就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却未曾消退。 他仍旧在抗拒,“讨厌,很讨厌……你滚,不想看到你,滚开啊!” “不想看啊,真可怜,”我歪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视着他眼中的怨愤,“我若是偏想让你看,你又能怎样呢?” 我用指腹抹掉他唇边的血迹,轻轻嗅了嗅,然后将沾染的血迹舔舐得干干净净,满溢的鲜血味道让我所遭受的痛苦也变得鲜活起来。 似乎,只有鲜血淋漓的疼痛,才是真切的。 “既然讨厌我,那就更应该夺取我的所有啊,不是吗?” 他呆呆地仰躺着,不言语。 “我的命也好,我所拥有的一切也好,讨厌我,有本事你就都拿走。” “你在看谁?”他突然问我。 “我在看你。”我盯着他,认真地回答道。 他偏过头,闭上眼,以一种抗拒的姿态妥协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你,都只是你罢了,你不懂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要的,再迟我也找到了。 我渴慕的,终究也伴随着血与疼痛在唇齿间流连,在纠缠间绽放。 “以后,不会再让别人来伤害你了。” 第八十六章 246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我其实都不大记得清了。 就像陷入了一场幻梦之中,理所当然地做着一些荒唐的事情。 荒唐的想法,荒唐的行径,荒唐的自白,是被迷惑了神智时的胡言乱语,还是无法继续维持的自欺欺人,连我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