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子母蛊吧……是吗? 我睁开了眼,茫然地盯着床顶,然后缓缓抬手捂住了眼睛。 迷乱碎裂的记忆此时想起尽是不堪入目,陌生的不适感不断地提醒着我,我打破了一个禁忌的界限。 也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我的另一只手手腕被攥着,肌肤相贴的地方有些湿,我侧眼看过去,才发现是大壮手腕上裂开的伤口中流出的血,顺着缝隙,沾染了我的指间。 而这只手的主人,此刻正睁着眼睛,沉默地将我看着。 他靠坐在角落,离我有些远。 我不知道他一直醒着,抬头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躲开了他的眼神。 等我反应过来看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自觉地松开了手。 我和他唯一的触碰就这么断掉,他垂下了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庞,我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凉得让我不禁想拢紧衣衫,大壮赤裸着上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抿了抿唇,俯身拾起掉落在床边的衣服,放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摸着衣服,没有动。 “你……”我哑着嗓子才刚开口,就见他将手下的衣服紧紧攥住,不知是紧张,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也猜不到。 我背对着他,起身下了床。 “你在这里呆着,等我。” 说完我就闭上了嘴,没有看他的表情,甚至也没有等他的回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浑身都有些酸痛,像被人打碎了骨头后又重新接了起来,我无比地想忽视这一切,却在每一步的刺痛中自我清醒,清醒地意识到这疼痛从何而来。 我自嘲地笑了笑,理了理额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后,才推开这半掩着的院门。 这个尘封于过去,遍布我幼时记忆的地方,如今也终究被打破,刻上了更重的痕迹。 已然是黄昏时刻了,我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消磨掉这么久的时间,以至于我都快忘记了我是为什么到了这里。 显然有人并没有忘记。 我一推开门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秋文,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又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之情,反而很是闲适,盯着我的眼神轻蔑又不屑,还多了几分之前从未有过的厌恶。 那道目光将我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就像在看什么令人厌弃的脏东西一般。 我微微蹙眉。 “少爷,您可让我好等。” 他缓缓开口,还是从前的模样,似乎一切都消弭,毫无破绽。 “何时让你等了?”我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不过停顿了一下便朝着我想去的地方快步走去。 “少爷这是要去哪?我奉庄主……” “庄主?别打着我爹的名号对我颐指气使,你还不配,”我打断他,“我要去找我爹,别拦着我!” 他没生气,语气中有些怜悯,“那可是巧了,我静候此处,就是为了带少爷去见庄主。” 247 与我父亲是不是要见我无关,是我必须要去见他。 不同于以往每次乖顺地走进父亲的书房,这次我显然要暴躁许多,连句报备都无就重重地推开了门。 门板撞击着窗棱发出巨大的声响,我甚至没有去看父亲是什么反应,就重重地跪在了书案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有些猝不及防。 “这话应当是我来问您才对吧,您是什么意思呢?”我挺直着上半身,抬起头直视着父亲,露出一个十分轻浮的笑。 从小到大,十几年来,这是我对着父亲最放肆的一次。 果不其然,父亲拉下了脸色,阴沉的可怕,“你这是想反了天吗?倒真是翅膀硬了,都已经敢当面叫板,看来是连我这个爹都不想认了,还跪着作甚?” “我跪着,是因为还认您这一个爹,可在您心里,大概已经没我这个儿子了吧!”深入骨髓的惧怕被我压制得滴水不漏,我紧攥着手,朝着父亲冷笑了一声,气势更甚。 “大逆不道!” 几乎是同时,一个装满热茶的瓷杯在我眼前碎裂,滚烫的茶水随着瓷片迸溅,打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痛。 身后的门被缓缓关上,秋文站到父亲身侧,一语不发。 “那不是正遂了您的意,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我这个碍眼的逆子。” “你——!”父亲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一口气没缓过来。 一旁的秋文见状连忙轻轻拍了拍父亲后背,顺了顺气,而后责怪地看着我。 “庄主一向将您放在心尖上宠着,您这话说的,未免太令人心寒了些。” 我朝秋文看了一眼,“我爹让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你也别在这里假惺惺地煽风点火,我和我爹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置喙。” “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做了些什么?”大概是受不了我如此的肆无忌惮,父亲打断了我的咄咄逼人。 “您又何必问我呢?”我轻笑一声,连声音都有些凉薄,“若不是我机灵了些,恐怕现在父亲只能看到一具尸体罢了。” “我知父亲不信我,更何况我这次还将那薛流风带了回来,您把小黑从我身边调走,让秋文来监视着我们,这都可以理解,但我没想到父亲不信我到如此地步,都已经可以随意拿我的命开玩笑了,您心寒,难道我不比您更心寒吗?” “大概是我之前对您提起过的子母蛊您从未放在心上,”我低头苦笑,“若不是命魂相系,我何必冒着风险将那人带回秋原?可您手下的人,对他下起手来可是毫不留情,这难道不是直接要我的命吗?” “为了铲除一个微不足道的威胁,所以就可以随便牺牲掉自己儿子的性命,是这样吗,父亲?” 父亲面色稍霁,侧头看了一眼秋文,秋文垂下眼,朝父亲微微摇了摇头。 “是属下办事不力,让少爷察觉了。” “去把人叫来吧。”父亲吩咐道。 我没听明白,但秋文却是一脸了然,恭敬地颔首之后便匆匆出了门,书房中又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人。 最后是父亲主动打破了沉默。 “起来吧,地上凉。” 我依言照做。 “可有什么大碍?”他的态度转变的太快,让我有些无所适从,“这事是爹做的太急,没考虑周到,险些连累了你,你怨我也就罢了。” “回雪不敢。”我闷声道。 父亲也没生气,而是叹了口气,“你还小,经历的事情也不多,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的每一次怜悯和心软,将来都可能成为让你万劫不复的利器,等你坐到爹这个位置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