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一是它直接掉下去我捡起来塞回柜子里的呢?”
福尔摩斯叹口气,“这个高度瓶子会碎。”
但亚瑟像是没有放弃一样,继续找别的借口,试图击破福尔摩斯的推理,“又或者是父亲洗眼睛直接用光了所有淡盐水呢?”
“事实上,”福尔摩斯眉头皱起,对这件事也有一点不理解,“在你没来的时候,斯科特在休息室炫耀过这是你买给他的淡盐水,心疼他眼睛不好,他想留下来珍藏。”
所以不可能用完。
可福尔摩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从动作神态都发自内心地表达着对爱孩子的人,却能在背后作出杀人骗保的事情。
亚瑟抵抗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他身体后仰,眼神空茫地看着天花板。
“又是这样,”他喃喃低语。
“哪样?”哈利耳朵动了动,捕捉到声音,双手按桌向前探过去。
“我从未未见过像我父亲这般行为割裂的人,从我回国他找到我后,一直表现得非常爱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东西会一股脑堆到我身边,提醒我加衣服,下雨天会多拿一把伞就怕我没带,要不是我已经成人,他恨不得给我喂饭,可这样一个人,想杀了我。”
“所以你才决定先下手为强?”雷斯垂德见他停住了,忍不住接话。
“不对。”都不等亚瑟回答,哈利先给出否定答案。
哪怕亚瑟提前从罗伯特那里知道消息,在斯科特没有下手前,他也不会先动手,而且为什么7天前下得毒,他9天前就呕吐,这点哈利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坚信9天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许……
哈利倾身凑过去看向那个他只见过封皮的合同。
“你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动手。”福尔摩斯的手适时翻开合同,露出签字的那一页,签字人是科林·斯科特,时间正好是9天前,“说说怎么回事吧。”
“先生,您似乎将我想得狭隘了些。”亚瑟收整好情绪,视线看向雷斯垂德,先给出一句评价,不等对方开口,就转移目光朝着哈利和福尔摩斯陈述。
“我……”他真是受够了!他一共就问了一句话!
哈利他们说了那么半天,这家伙只字不提,他一共说了一句,得到个狭隘的评价?
雷斯垂德双手报臂,全靠绅士素养控制自己不翻白眼。
“我自小没有父亲,全靠母亲一手将我带大,带着拖油瓶的单身母亲是很难找到合适工作的,多亏一家孤儿院看我们可怜,让母亲在里面做浆洗女工,而我也能跟着住在孤儿院里面,每天起码能混到两碗薄粥,遇上过节或者好心的富贵人家,还能吃两块肉。我小时候比别的孩子都瘦弱一些,再加上我至少还有母亲,所以在孤儿院里格格不入,有些同龄人会因此暗地里欺负人,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有父亲就好了。你们可能会猜测我母亲有跟我说过父亲一些不好的事情,其实没有,我的母亲是个非常善良温柔的女士,她从未对我讲过任何父亲不好的话,实际上哪怕病危时她都跟我说,我的父亲是位很优秀的话剧演员,但是因为跟我灵魂不和我去看看就好,最好不要跟他一起生活。”
“母亲走后,我回到她思念却未敢踏入的祖国,也悄悄见到父亲,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热烈,又或许是真的存在心灵相通,总之在不久后,他认出了我,并且没问任何情况的接纳我包容我,他就是我儿时那个万般想象都不可得的父亲,他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我没办法拒绝他的靠近,很快就搬到他家中跟他一起生活。”
“但可能是母亲的灵魂在庇护着我,她病危前的话语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中,后来加上跟罗伯特喝酒后他说了很多话,我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为此我找到了曾在报纸上刊登过的‘苏格兰场的智囊’、‘才华横溢’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去调查我父亲。”亚瑟冲福尔摩斯微微点头。
福尔摩斯也颔首示意他早已推测出此事。
只不过……
福尔摩斯的嘴唇微微抿起,再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他还是稍微有些不习惯。他本以为自己在案件中只会当个无名英雄,当然,他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可没想到,真的有人真诚的在媒体面前夸耀他,哪怕当时还刚因为躲避凶手而被警督训斥。
“虽然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将调查结果告知我,可他和父亲的吵架我当时看得一清二楚,哪怕只听到些只言片语,我也知道他们就是在说曾经巨额保险的事情,我了解我的父亲,如果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会露出那种躲闪的神情,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原来他从来不爱我,可我却犯贱似的,根本不忍心对他下手,那是我曾经求而不得、反复期盼过的父亲。”
“所以你为什么又动手了?”雷斯垂德在这大段大段的讲述中根本提取不到关键词,有些心累,尤其是他在他被说‘狭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