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几缕下来,长不长短不短的,打湿了刚好小尖刺似的扎眼睛。 拨了两回也还是那样子,寻摸着回去一剪刀给剪了,抬头却瞅见前头有几个人,闹哄哄的不晓得在吵嚷甚么。 “啊呀!大景,你快来,快来!” 有个村妇瞅见了范景,跟见了大罗生仙似的,赶忙招呼他过去:“这儿有个怪人咧!问他啥又不肯张口,可别是来踩点的贼!” 听村户七嘴八舌的嚷着,范景便走上前去了些。 只见还真有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教几个夫郎和妇人拿锄头围着。 范景见他肩上挂着驼褐色的包袱,手间拎了个箱笼。 身上穿的是件雪灰长裾,衣摆近乎到了小腿肚下方,露出了脚上蹬着的一双细布黑靴。 个头高,收拾的很干净,背影有些眼熟。 范景瞧着这装束不似是贼。 不过秋收以后农户家中都有存粮,惹人惦记,那起子有贼心眼儿的会想方儿到村里溜达,好便宜他们行偷盗。 村子里有不对的生人来,轻易马虎不得。 范景想着辩不明白将人送去里正那处便是了。 这当儿上,受围着的男子听见又有人来了,便转过了头来。w?a?n?g?址?F?a?b?u?页??????μ???é?n??????2?5???????? 两人四目相对,范景眉心一动。 “你怎在这儿?” 康和见着熟悉的面孔,简直觉着两眼发热。 今儿天不亮,他便受康家安排,从望水乡坐牛车出来。 车子不进村,把他送到村口上,盯着他进了村子就去了。 他顺着村道走了几步,相亲后康家人就把他看着,许也是怕他老毛病犯了四处跑,去范家的日子人寻不见。 这几日里,他都没得出去过。 如今好不易得出来,他心里本筹谋着就趁今儿跑路,谁想在村子里走了几步,躲到了送他来的牛车师傅走,还没来得及出村去,就被地里锄草的村妇热络的喊住。 他听不明白这处的土话,村妇说了些甚,也不晓得。 村户瞅他没有应答,又支支吾吾的,立就变了脸色,吆喝着喊了几个人来,拿起锄头就拦他的路。 要是再捱些时辰,只怕锄头就要招呼在他身上了。 康和原本还一腔子志气,觉得离了康家也能好生生的。 然一个人出来才深刻晓得,这处不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康平之地。 他同人正常的说谈都办不到,又如何谋生。 康和是个能屈能伸的。 他二话不说,麻利的就蹿去了范景身后。 “他们……打我!” 康和挨着范景,搂了一把肩上挂着的包袱,指向几个妇人夫郎,用脑子里十分有限的词句,结结巴巴的向范景告状。 范景怔了怔。 “谁打你了!俺们锄头都没沾着你咧!你可别赖人。” “大景,你认得这人?” 范景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好,只嗯了一声。 “哎哟,俺们也不晓得。瞧着他面生,问他来寻谁的,他又不说。” “光就是笑,俺们怕不是正经人。” “他是你们家啥人嘛?周周正正的小伙子咧,俺们咋都没见过,听着口音像是外乡的。” 范景看了康和一眼,见他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望着自己,多高兴的模样。 他顿了顿 ,冲村户道:“家里说的亲。” 说罢,他逮住康和的手腕,没再和村户多谈,将人拉着就去了。 待着几个村户反应过来时,人早走老远了。 “说的亲?给范家哪个说的亲?” “刘青花,你眼睛熬烂了不成,人大景都拉那小伙子的手了,还能跟哪个说的亲。范守林他家下头那俩丫头还没到说亲的年纪咧!” “范大景都说上亲啦?!” 得亏范景晓得村里人的习性快快的走了。 要不走,教这些村妇、夫郎拽着,不将人上下几代有些甚么人、做甚、吃甚、用甚问尽,甭想得脱身。 几个村户觉得光是这消息就忒新鲜了,沉闷闷的村子上,下午可有谈资了。 范景到小道儿上才松了手。 他想问康和几句话,可想着他的毛病,便又作了罢。 见人拿着不少行李,伸手想把他的箱笼接过来。 康和见他自己背着个背篓,肩绳勒得紧紧的,哪里好意思再教他拿东西。 他摇了摇箱笼,示意不重,又指了指他的右手。 上十日了,范景瞧人竟还挂记着他那点儿小伤。 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他默了默,张开右手掌,给康和看。 处理了流脓,又敷了消炎的草药,伤口已经重新长合,只还留着一道长了新肉的疤痕。 可旧伤见好,手掌上却又多了几条划伤,像是才弄的。 康和眉头紧了紧。 范景瞅见他眼睛看去了别处,倏的收回手,与此同时,将康和挂在肩上的包袱给勾了过去。 他拎着包袱,大步朝着家去。 “诶!” 康和赶紧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回了范家。 第6章 刚到篱笆门前,康和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范家。 院儿里便跑上了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一头稀少的头发有些发黄,看到范景很惊喜,唤了大哥哥。 范景嗯了一声。 偏头瞥见门口的康和没伸脚跟着进来,同他扬了下下巴,示意他进去。 “大哥,这是谁呀?” 范珍儿看见门口进来的生面孔,小声的问了一句。 范景没回答,只兀自把背篓放下,同珍儿说:“倒点水。” 珍儿看见范景手里的包袱,脑袋忽的明白过来了些。 想到来的是什麽人,一时又意外又欢喜,连忙跑进灶屋去取汤水。 倒也没等范景再招呼康和,屋里的陈氏和范巧儿听到动静一并走了出来。 陈氏见着康和惊了一茬,啊呀呀了一声: “咋恁早便过来了?俺们还说按着时辰去村口接你咧!” 她还在屋里跟珍丫头说一会儿她爹回来,怎么都要催他上山去把范景给唤回来了。 望水乡那头过来远,人来少不得几个时辰,他们过了晌午到村外的官道上迎一迎恰合适,只没料想到康和是坐车子来的。 康和却不知陈氏同他说的是什麽,也没法子回答,心中有些尴尬。 只好笑着应人,以此来示友善。 “他听不明白,同他说也无用。” 范景这么说了一句,把康和的包袱拿进了堂屋。 康和冲陈氏又笑了笑,大眼瞪着小眼也是无用,索性跟去了范景的屁股后头。 陈氏见两人这模样,眼眸儿动了一动。 心想倒是不生分。 这康家也忒有意思,礼钱收到便慌慌忙忙的把人送了来,到底还是银子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