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爹本是也想坐一屁股板车的,不说跟着去杀猪,坐村口那块儿地去扯几根葱也成呐。 试上一回新鲜,也好跟人吹牛。 瞧着范景这赶车劲儿,还是默着把嘴边上的话又给憋了回去,转喊慢着些。 两人上了官道上,范景教康和给勒得有些动弹不便了,方才道:“你怕什麽,每回跟胡大三出去都是我赶车。” “你赶车?” 康和看着淡着一张面孔的人,眸子里显是多了两分笑,他倏得松了手:“你会赶车!那还故意吓唬我。” 范景道:“寻常人谁会怕这个。” 康和哼哼了一声:“寻常人,你看你先前赶那车,除了我有谁还敢上的。” 他头别去另一边:“也不知谁央我跟着出来的,下回我可再不来了。” 范景见着人有些生气了,默了默,道:“下回我慢着些便是了。” 康和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人。 “我教你驾车。” 康和听了这话,方才回过头来:“你可别又忽悠我。” 范景没言,拉过康和的手,教他扯着缰绳,自也将他的手给握着。 “很容易的事,快了扯绳,慢了甩鞭。” 康和胡乱拉了拉缰绳,道:“哪里简单了,这驴不听使唤。” 范景道:“你要故意这样甩,那确是不容易。” 康和笑了一声,老实了下来。 “你甚么时候学的驾车?先前都没听你说会这个。” “跟胡大三学的。” 康和道:“杀猪功夫没如何学,倒是学会了驾车,说来三贯钱的拜师钱也没白花。” 范景嗯了一声。 冬月早间冷冻得很,山窝子里都打了霜了。 这般坐在车子上,迎面的风怪是刮脸。 康和搓了搓手,捂了捂范景冻红的耳朵。 “屋里还收得些兔儿毛,回去教珍儿给你做个耳套子,下回出来也不教如此冻着了。” 范景道了一声:“你怎不给做。” 康和笑道:“你要不嫌丑,我也能给你做。” 范景没说话,俩人说着,倒是多快就到了村子上。 进去村里,杀猪那户姓白的人家,离村主道不远,在道上就能瞧见。 那头按猪吃杀猪菜的人都已经到了不少,正是热闹着,人听着车轱辘的声儿,出来瞧,见着到了,赶忙来迎。 “来了俩咧,像是两口子。” “头回见着年纪这样轻的屠子,那小郎看着还没二十,成不成得事,可别动了刀子弄不死。” “咋不请胡屠子来?” “冬月里头紧俏,没请着嘛,说是这来的是他徒弟。” 院儿里的人咬着耳朵嘀咕了几句。 这白家人还算客气,喊着康和跟范景进屋去吃热茶,外头弄好就开干。 白家的还没见过胡大三的徒弟,他跟胡大三嘛,老交情,信得过人,胡大三说忙不过喊他徒弟来,他们又请不得旁的屠子,也只好这般。 原心头都还有些惴惴的,见着来了的康和个子高大,身形也壮实,虽年轻了些,但心头可算踏实了一头。 康和跟范景吃了几口热汤,一路坐着车子过来,身子冻得发僵,整好暖一暖身子,否则一会儿刀都拿不顺手。 罢了,觉着差不多了,康和才去同主人家说开弄。 主人家得了话,招呼着按猪的来,康和将刀箱拿给范景,也挽起袖子跟着上猪棚去。 “康小兄弟,怎好教你忙活。一会儿猪拖出来你还得杀,省把力。” 白家人瞧着康和要上猪棚,心想新屠子便是更肯干些,那些个干熟了的老屠户,谁肯上猪棚去。 康和微怔,这才晓得主人家把他给当成杀猪的了,怪不得过来甚么都问他的意思。 他笑了笑,说道:“我不杀猪,我夫郎来。” “啊?” 这厢不单是主家的,就是按猪的汉子和外头耍的妇人都惊了一声。 “这……这能成麽?” 康和见此,像是胡大三没有同他说,便道:“主家的,你安心,我夫郎手艺不差。今儿要是弄不好,不收你的杀猪钱。” 主家的将信将疑,可人都齐了,这时候总又不好再说不成的。 人面上有些不大好看,焦着抬了抬手,示意先弄来看。 康和回头看了范景一眼,他心里头是很放心他手艺的,只怕他受人怀疑,心中不痛快。 范景没言,冲他微点了下头,康和见此便安心的跟着几个汉子进了猪棚。 一会儿猪便叫着给拖了出来,前来帮着烧火弄饭的妇人夫郎都围来想瞧瞧哥儿杀猪。 范景不紧不慢的开了刀箱,取出杀猪刀来。 猪给按上长凳儿,汉子连忙抽出麻绳要给捆起,省得要是刀子没扎好,人送了手,猪给跑了。 屠子闹笑话也给主人家添麻烦。 范景只淡淡道了一声:“不肖捆。” 说罢,教把猪按紧,那肥猪教压着,挣得比刚拖出来时还厉害,张着嘴直叫,像要咬人似的,胆儿小的都不敢走近了去。 范景却面不改色,手起刀落,冷岑岑的白刀子,登时就变作了温热的红刀子。 没两下子,那猪就不动弹了。 范景漫不经心的将沾了血的刀擦干净,重新给放进了箱子里头。 宰头教制住的家猪,他觉着跟杀只鸡没甚太大的差别。 人见他手这样稳,又这样的准,麻利毫不折腾。 登时都有些吃惊。 “范夫郎好手法啊!” 康和拍了拍手,道:“还不是胡师傅教得好,这跟着他学了半手的功夫。大伙儿要觉着手艺还成,往后家里有牲口要宰,尽可喊胡师傅。” 院子里头都笑着说好。 康和提了水壶,往猪身子上浇滚水,范景则打烫过的地势上横刀刮猪毛。 两人配合着,多快就将猪毛给弄了个干净。 去了毛,便要开膛,把心肝脾肺取出来,再分肉。 范景使着新刀,觉着格外的好使,那刀刃打肉上过,都不肖下多少力气,肉便齐整的切开了。 这功夫上,康和提了猪大肠,帮着把里头的粪水给放了。 他还问主家的,要不要砍骨头,趁着工具齐全,若要剁排骨,能顺道给弄出来。 主家的便托了两斤排骨给砍小,过两日要吃。 人瞧着都言,这两口子多会周道人,过来俩,不见歇着耍,都把活儿给干了。 请人请到这般的,谁能不欢喜。 打这头吃了杀猪菜,主家的按照外头的价儿,结了一吊钱给范景,又送了一叶猪肝和一叶猪肺。 回去时,范景同康和道:“我只当你今日过来会同人吆喝,下回喊我去杀猪。” 康和道:“要这般说,不就是有意撬胡大伯的客了麽。咱要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