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背着手,站在讲台正中间:“老夫姓周,叫我周夫子就行,科举所考四书五经,从简到难,第一堂课便从《论语》学起。”
“书本金贵,但《论语》我早就告知你们家人备好,至于其他书本,空闲时候,皆可去书阁购买或抄录等。”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只白皙瘦弱的手扶上门框。
大概十四岁的瘦弱少年,一只手扶着木门,一只手撑着膝盖,微微弯腰,大口喘气:“呼呼,这山也太高了,差点要了我命。”
周夫子刚要开口,却见门口又出现一位皮肤黝黑,五官深邃,许是常年劳作瞧着年纪比贺渊还大好几岁。
他脸上带着歉意,规规矩矩行了个学生礼:“来时路上耽搁了,还望夫子莫要怪罪。”
周夫子手拿着书籍,眼神犀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他目光落在瘦弱少年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大概是喘过气了,站直了身子,声音稚嫩,恭敬回答:“夫子,学生姓百名羽。”
周夫子伸出手摸了摸胡须:“百羽是吧,身子骨弱了些,散学在书院多跑上几圈,对将来科举能有益处。”
他又对另一人说道:“至于你,把《论语》
第一篇抄录五遍,明日我来检查,你俩去后排落座吧。”
站在讲堂一侧的陈圆,小眼珠一转,机灵地问道:“周夫子,那我是不是也能…………”
话未说完,周夫子无情地打断:“别说你今日站着上课,恐怕往后你都需日日站着。”
言罢,周夫子将目光重新放在书籍上,开始授课,直至下课钟声响起。
周夫子才低头小声嘟囔一句:“我都还没说几句话,怎就下课了。”
他快步走到陈圆面前,吓得昏昏欲睡的人立刻有了精神,周夫子一把将人推开,露出墙上木牌,看到下一节课还是自己,他便走回讲堂上,完全不顾众学子期盼的小眼神,继续讲学之道。
周夫子连着三节课都未休息,陈圆早已站得两腿发酸,满脸苦相,众学子虽还坐在教室里,但少年们终归年纪小,早已心不在焉,神游九天之外。
随着一次次钟声响起,周夫子终于不情不愿地停下,甩了甩衣袖离去。
周夫子一走,课堂内便像炸了锅的蚂蚁,一个个少年“嗖”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结伴去书院闲逛或者交头接耳闲谈。
而贺渊则殷勤地扶着陈圆一步步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让他坐下:“陈少爷,真是好久不见,鹤香楼的梨子酒,我可喜欢了。”
陈圆坐在木凳上满脸忧愁,胖手轻轻捶着发酸的大腿,一双小眼闪过一丝喜色:“贺兄,酒是不错,上回我请了你,都说什么礼尚,尚,尚啥来着。”
“兄台,是礼尚往来。”肤色黝黑的学子回答道。
“哦,对对对,礼尚往来。”他拉住贺渊衣袖,一脸期待道:“贺兄,都说礼尚往来,现下我身无分文,若你能请我去鹤香楼大吃一顿,一定重重报答。”
贺渊则不解地问道:“陈少爷,身无分文这话从何说起啊?”
只见陈圆脸上的忧愁更重了,声音也带着哽咽:“贺兄有所不知,周夫子与我爹交好,前段时日来我家与我爹交谈了一番,从那以后我就没碰过银子了。”
“陈少爷,你是富贵之躯,手头没银子怎行,我有主意,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必陈老爷定会心疼你。”
陈少爷露出几分胆怯,连捶腿的手都停了一下,唯唯诺诺道:“上吊就算了吧,本少爷虽说没银子,但不愁吃穿,每日大鱼大肉,还……还能过下去吧。”
贺渊闻言收起笑容,无情地把袖上的胖爪子扒开:“陈少爷,快上课了,看你站了一上午,腿肯定受不了,趁这会多捶捶吧。”
说完,贺渊不顾陈圆挽留,懒洋洋地回到了座位上,翘起二郎腿,头靠着木质围墙上,耳边是一群少年叽叽喳喳的交流声。
因为最后一排,其中三个人都已经成年,隔着年龄隔座山,难免有代沟,一时间竟未有同窗与他说话。
贺渊大概也猜到,这间学堂就像前世的少年班,陈少爷一看就是成绩差得可怜,所以一直留在此处,至于那高大个,估摸家里贫寒启蒙晚,几节课下来,那人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贺渊无趣地撇了撇嘴,心不在焉看向满屋闹哄哄的小娃,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山中无大人,他来称大王,他伸出手拍了拍前方少年的小肩膀:“你过来,给我按按肩。”
第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