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日头快到晌午, 于清才停了话头, 乖乖跟着贺渊回来家。
回到家, 顾不上歇息, 贺母、贺渊和于清便钻进灶房忙碌起来。
贺母手脚麻利地洗菜切肉, 贺渊蹲在灶前烧火, 于清则站在灶台边掌勺,三人在厨房中穿梭不停。
不多时,萝卜炒肉、白菜煎鸡蛋、蒜蓉芥菜就出锅了。在农家,这样有肉有蛋的饭菜已算不错。回老屋吃团圆饭,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贺渊提着食盒,瞥见前方打扮花哨的哥儿, 不禁撇撇嘴, 对于清说道:“清哥儿,回那老屋急啥?慢点走,那边人精着呢,我可不爱凑那热闹。”
于清轻叹一声,整了整衣角,低声应道:“罢了,相公,好歹一年就这一回, 爹没和老屋断亲, 总得顾着点面子,不然村里人该说三道四了。”
贺母没去, 早年跟贺老太闹僵了,每年吃团圆饭,她从不参与。
贺父则提着年糕,怀里揣二两银子,走在小道上,虽知晓这些年两家龃龉不断,也明白母亲偏疼老三一家,但念及养育之恩,每年他还是会给些钱。
三人匆匆赶到老宅时,贺明梁正领着贺山一家进屋。他们加快脚步走进堂屋,只见贺老太坐在上首,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来了,都坐吧。”
贺父坐下后,关切地问道:“娘,您近来身体可硬朗?您年纪大了,让三弟陪您去医馆看看,开些补药,钱我来出。”
贺渊心想,贺母要是听到这话,准得和爹闹一场。
贺老太眼皮一抬,不冷不热地回道:“哼,我硬朗着呢,还死不了。”
贺三婶在一旁怪声怪气地接话:“哟,二哥,这时候想起孝顺了?一年也就这会儿能记起老太太。”
贺明梁端来一盘红烧鱼放到桌上,连忙说:“娘,您少说几句,大家伙赶紧吃饭,天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桌上饭菜虽说不上丰盛,但也有荤有素,人都到齐了,贺山一家、嫁出去的贺小笛和以及回娘家的季春花也都落坐了。
屋内人虽不少,气氛却冷冰冰的,偶尔的交谈也只是敷衍。贺渊闷头吃饭,时不时给于清夹一筷子肉菜。
吃到一半,贺老太突然开口:“老二,听说你和大山年底卖烘笼挣了不少啊?”
贺父老实回答:“没多少,就开头那几日生意好,多亏阿渊机灵,出了好主意。”
贺三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嘛,渊小子傻了那久,现在好不容易变聪明点了。不过就他还想考秀才?哪儿容易!不像我家明梁,打小就聪慧。”
说着,贺三婶还拿筷子在红烧鱼盘里挑挑拣拣,那挑事的模样,像一只好斗的老母鸡。
贺渊权当没听见贺三婶的风凉话,依旧给于清夹菜,低声嘱咐:“夫郎,你多吃点,别理旁的。”
贺父眉头轻皱,说道:“三弟家的,我家阿渊也聪明,最近读书很用心哩。”
贺三婶把鱼肉塞进嘴,吧唧着回:“二哥,我没坏心,就是实话实说。农家出个秀才太难了,阿渊以前那样,我怕你们期望高,最后失望大。”
贺明梁轻咳一声,黑着脸劝道:“娘,渊哥是有本事的,以后不会比我差,您别说了,多吃点饭吧。”
贺三伯也瞧不上贺渊读书,觉得浪费钱,但不好当面说,便打圆场:“二哥,别听她的,让阿渊试试,不行还有明梁哩。”
贺老太放下筷子,抹嘴说:“也是,我家明梁孝顺聪明,以后有出息,不会忘了大家。”
于清一把放下筷子,平静地说:“堂弟中了秀才,是厉害。但我相公在书院也受夫子夸赞、同窗喜欢,刚读书就被夫子赏识,以后中个秀才肯定行。”
贺三婶撇嘴还想开口,贺明梁扯她衣袖低声呵斥:“娘,够了。”
贺小笛瞅了瞅四周,见没人说话,讽刺道:“哼,哥,娘说得对,干啥不让娘说话,清哥儿小时候爱瞎说,他的话儿当不得真。”
贺小云不服气地说:“你别乱说,清哥哥比你强多了。”
贺山眼里赞许,拍拍弟弟肩膀。
贺小笛把碗一放:“哼,比我强,我哥迟早考中举人,我是他亲弟弟,多少都能沾光,清哥儿有啥厉害的。”
于清眉头一挑:我与相公恩爱无比,你呢,大过年还跑回娘家,真是可怜。
贺小笛瞬间咬牙切齿:你,我今儿要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