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摸了摸光秃秃的脖颈。
从前在宋缜手底下当兵时,有人红着脸夸她脖子长,生的好。
宋缜当时将那人一脚踹走,张嘴就来:“你摸什么摸,脖子长容易被砍,好个屁!”
“有病。”
玉奴将包裹连同里面的匣子丢在台阶上,不知是在骂哪个时候的宋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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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缜一进书房,就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找茶叶泡茶,他来公主府的次数不少,在哪都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也是他了解宋枝鸾的脾性,知道两人都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主。
“灵淮,你那日让玉奴给我送的话是什么意思?兄长我是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什么眉目来。”
宋枝鸾猜到宋缜是来问这事的,“堂兄不妨再想想。”
“你是清楚我的,我想的可都是些大逆不道的事。”
宋枝鸾没有回他的话,她刚画好两副密道图,也没去精细的晾晒墨迹,便卷成了两筒,拿在手上敲,“我做的大逆不道的事也不少。”
宋缜笑出声,将茶推到一边,“那我们可真是咱们宋家最大逆不道的兄妹了。”
他笑完,问道:“上回送到我手上的瓷片,是你?”
“堂兄不是有答案了吗?”
宋缜想起那枚瓷片带来的,截然相反的后果,神色一改往日轻慢。
“小鸾,你不该插手的。”
宋枝鸾悠悠道:“我不插手,堂兄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有心情给玉奴送礼物?”
宋缜有些破功,又恢复了那副懒骨,“你倒是真不怕?”
“怕什么?”
“怕被宋怀章发现,你宁肯帮我也不帮他这个亲哥。”
宋枝鸾笑了:“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迟早会发现的。”
“你为何要和他作对?”这是宋缜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虽虚伪了些,待你却还不错。”
宋枝鸾不紧不慢道:“我没有要和他作对,是他站在了我的对面,只要他在,我的夙愿就永远不能实现。”
是他逼她二选一。
“和烟?”
“堂兄,你要是我亲哥该多好。”
宋枝鸾看起来很高兴。
除了她之外,姐姐也并非无人记挂,“就是姐姐。”
宋缜走上前去:“可是朝阳公主已经嫁作人妇,嫁的还是西夷王。”
“那又如何?西夷不放,西夷王便死,姜朝不放,那便易主,”宋枝鸾风轻云淡地说:“再简单不过。”
宋缜极为震动,“你与和烟不知多少年未见,她在西夷有了家世,还有孩子,就那么笃定她会愿意回来?”
“我姐姐九岁便敢孤身闯敌营,将我护在羽翼下,那些阉党绞尽脑汁都抓不到我们,一个小小的西夷,还不至于使她沉溺,”宋枝鸾说起往事,眼里不再藏着暗伤,“我期待和姐姐见面的那一日,她绝对会让我惊喜的。”
但有些事,是姐姐做不到的,那么她就要帮她做到。
一个合适的时机。
和一个合适的身份。
“你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传扬出去?”宋缜开玩笑道:“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宋枝鸾道:“皇叔想要对付我皇兄,巴不得看我们兄妹相争,他从中渔利,你传扬给谁,父皇还是我皇兄?少了我,你们的情形会更糟,堂兄——”
她认真道:“你并不想造反,你想过和玉奴一起远离帝京,最后还是选择跟随皇叔,因为你知道,皇叔和我皇兄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不可能独善其身,但我今日要告诉你,有呢?”
宋缜被戳中心事,侧过头。
他打心底里觉得,父亲不可能成功,优势,圣心,兵权,都在宋怀章那里。
他们走上的是一条死路。
宋定沅已有了削藩之意,没了兵权,宋怀章想碾死他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这次授予他官职便是征兆。
但,宋缜沉默良久,“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会比宋怀章有胜算?”
宋枝鸾道:“我不觉得我比他有胜算,怎么看,优势都在宋怀章那边吧,太子的地位太稳固,弱小的人就应该抱团取暖。”
不。
宋缜看着她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陷入一阵沉默。
优势在宋怀章,她依旧让他吃了闷亏,还无从察觉。
他父亲与太子斗了大半辈子,都没能讨到几个好果子吃,还被压制一头,但这几个月如有神助,太子的跟头一个栽的比一个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