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鸾看着他将重伤的周长观放在马背上离开,秾丽的眉眼微微压低,凝结着几分尚未退散的冷意,转身牵过马坐上去。
玉奴紧随其后:“陛下,我们去哪?”
“回佛寺,你去告诉慕容烈,让他把谢预劲给我绑过来。”
……
夜里,一辆马车停在佛寺前。
谢预劲坐在马车里,脖子上还有被划破的血痕,铠甲上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车厢里。
黑夜和云雾笼罩着暮南山,寺庙内安静的只有鸟叫声。
下了马车,他被两名金吾卫蒙上眼,五花大绑的送到了他的寮房。
但他知道里面有人。
他熟悉她身上的气息。
宋枝鸾很少对他用这么强硬的手段,他知道她在生气,但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是在气他带伤上战场,所以让人将他绑了回来么。
“你还是没记住我的话,”宋枝鸾走近了,半弯着腰,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听出她语气的冷漠:“我们之间一定要闹的这么难看吗?”
谢预劲抬头,他的双眼被蒙住,高挺的鼻梁和下颚的轮廓被强调,语调低沉:“是我的错,下次我不会擅自离开。”
“你错的就是这个?”
谢预劲道:“还有什么?”
宋枝鸾用手指揩去他脖子上的一点还未干透的血迹,冷声。
“你不该伤了周长观。”
谢预劲一怔,好一会儿,他双肩抖动,弯起唇角。
“所以,你将我绑来,是在为了他出气?”
“为了你未来的男后?”他说完,口腔里都是苦的。
男人的话里没有丝毫悔意,还隐含质问,宋枝鸾是真的动了气,“从前你在我公主府里伤了秦行之,我没和你计较,还让你在我府上养伤,所以你尝到了甜头,一而再而三的对靠近我的人下手。”
“秦行之,”谢预劲唇角挽起的弧度更大:“他都已经生死未卜了,你还惦记着他。”
“这不是重点。”
宋枝鸾觉得有必要给谢预劲一点教训,让他日后收敛一些,免得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在回京之前,你不准再踏出这间寮房一步,不准见任何人。”
“你该祈祷周长观那一箭没有大碍,否则……”
谢预劲好似能透过黑布看到宋枝鸾的眼睛,他从未觉得有一日说话也能变得这样刺痛,喉咙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用肺腑涌上的血气凝就。
“否则什么,要我为他偿命吗?”
宋枝鸾深吸一口气,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走过他到了房门前,朝两旁侍卫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也不准人给他上药。”
谢预劲脊背缓缓绷直,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上那些伤口如同被重新撕裂,剧痛难忍。
“既然你这么喜欢伤人,那就好好尝尝伤口带来的痛,这样你才能记住我的话。”
话音落地,门被关上,房屋里一盏灯也没有留,不能视物加重了这种黑暗。
宋枝鸾出了寮房,玉奴正在院里等她,刚才她也听到了她的话,沉默一瞬,道:“陛下,谢将军的伤不上药可以吗?”
“他还有力气问这问那,衣服也没什么血,应该没有大事,倒是周长观,慕容烈那里可来了什么消息?”
玉奴摇头,“没有。”
眼下正是剿匪的关键时刻,慕容烈得了宋枝鸾要人的消息,也只是匆忙派了几人将谢预劲送过来,其余的消息却没有带。
“没有也正常,那会儿周长观才刚刚中箭,谢预劲被送出来的时候估计大夫也才刚开始诊脉,等明日吧。”
希望不是坏消息。
“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我。”
“是。”
直到月上中天,谢预劲才跪着站起,走了两步,低着头,靠着桌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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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照营地,断箭头被取出,带出的钩子连着血肉,看起来极为血腥。
但在场的人都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南照国君看着风风火火赶来的长子,屏退所有人,皱眉问道:“不是让你们在佛寺等着日子到了再来,现在你来凑什么热闹?战场可不是儿戏,你看观儿,哪怕是经年累月舞枪弄棒,也有走路打湿鞋的一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