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痒。 “起风了。” 青黛给她紧了紧斗篷:“小主戴上风帽,暖和一些。” 姜云冉摆摆手:“不用。” 她看了一眼青黛:“这两日就要发冬日份例了,你盯紧些,若是司务局敢缺你们的份例,同我讲。” “还未及深秋,就这般寒冷,今年是个冷冬。” 青黛道:“是,奴婢省得。” 如今听雪宫日子还算好过。 姜云冉本来想先去一趟太医院,走到半路才觉得有些突兀,便就做罢。 再回来往乾元宫走时,才发现宫道有些偏僻,并不在经常行走的街巷上。 这个时辰,各宫的宫人都在伺候主子用膳,其余各宫的宫人们则自己在用膳。 宫道上几乎无人。 青黛倒是不紧张,也害怕,她加快脚步,跟着姜云冉疾步前行。 忽然,姜云冉猛地驻足。 青黛差点没撞到她。 “小主?” 姜云冉神情很严肃,她摆了一下手,让青黛噤声。 霎时间,宫道只有呼啸风声。 此处偏僻,少有人烟,因此宫道上还有不知从何处卷过来的落叶,随着冰冷的寒风,在巷中起舞。 破败又荒凉。 这里仿佛不是在长信宫,而是在另一个萧瑟之地。 姜云冉微微仰起头,向四周看去。 宫墙高大,朱墙金瓦,因是阴天,琉璃瓦也显得暗沉老旧,没有一丝光明。 朱墙之外,是一处老旧的宫室。 姜云冉远远瞧着,只看屋脊上的脊兽都有些斑驳,最前头的骑凤仙人少了发冠,脑袋上光秃秃的。 姜云冉指了一下耳朵,片刻后,青黛眼睛瞪大:“哭声?”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姜云冉能听见。 姜云冉微微松了口气,她眉目缓和下来:“你也听见了。” 青黛面色泛白,她也仔细张望:“这是何处?” 宫人们日常虽也会背诵宫中的地图,万一走错了要赶紧找到正确出路,但此处偏僻,青黛从未来过,又有些害怕,一时间竟是想不起来。 姜云冉说:“这里是广寒宫。” 青黛面上一僵。 广寒宫早年为宫中的望月台,后来因为位置偏僻,少有人来,之前中宗皇帝的一名宠妃悖逆犯上,被贬为庶人幽禁广寒宫,此处便成了冷宫。 青黛使劲回忆:“当今陛下后宫,并未有宫人关押至广寒宫,先帝时……” 十数年来,都无宫妃被幽禁广寒宫,青黛也不知其中是否还有人。 若是无人,哭声是哪里来的? 青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姜云冉却神情镇定,她仔细听了一会儿,说:“就是广寒宫。” 思索片刻,她没有犹豫,戴起风帽就往那边走去。 青黛:“……” 她没有阻拦,小碎步跟在后面,手里已经紧紧攥上耳挖。 姜云冉脚步很轻,她犹如一缕烟尘,在宫巷里飘过。 往前头一拐,遥遥就能瞧见广寒宫的宫门。 这一条巷子更是破败,地上甚至还有灰尘。 宫人们都害怕这里,十天半月才会打扫一次。 近来风大,树枝残叶零落在地,这里便显得尤其荒凉。 姜云冉脚步飞快,毫不迟疑来到广寒宫前。 刚站在这里,姜云冉就发现广寒宫斑驳的宫门开了一条缝。 她脚步微顿,垂眸看去。 原来是拴着门环的锁链生锈,有点断裂,靠着这一丝断裂,瘦小的人就能从门缝的空隙里钻进去。 姜云冉垂眸看了一会儿,又驻足聆听,她跟青黛交换了一个眼神,青黛便冲她点头。 此处的哭声越发明显了。 姜云冉略一思索片刻,便动了动嘴唇,低低地告诉青黛:“我要进去看一看。” 青黛并不惊讶,却只是问:“小主,可会有危险。” “暂时无事。” 她从不信鬼神,若这世间真有鬼神,那作恶多端的阮忠良因何还活着? 能跑到广寒宫哭泣的人,身份一定不高,她担忧在自己的宫室里哭会惹来责罚,只能跑到此处才敢哭一声。 这种人,应该对姜云冉没有任何威胁。 姜云冉顿了顿,对青黛叮嘱:“你就守在此处,我一刻便出来,若我不来,你立即回宫找紫叶和小多。” 青黛非常听话:“是,小主小心。” 姜云冉颔首,她侧过身来,非常灵巧就钻入了广寒宫。 她并非鲁莽,也不是好奇,这宫里的一切都是她往上爬的机会。 一个人得多么苦闷,才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跑来广寒宫哭泣? 她一定痛苦,委屈,又有天大的不甘。 姜云冉决定远远看上一眼,再来分析利弊。 她脚步很轻,一路在残垣破壁中穿行,广寒宫前殿门窗紧锁,看不到其中模样。 两侧回廊墙壁斑驳,朱漆掉了一地,路上有一串串的脚印,凌乱不堪。 经常有人在此处行走,却无人打扫。 姜云冉飞快扫视一眼,便穿过月亮门,往后殿行去。 先入眼的是早年宽敞平整的望月台,几十载过去,观星台一片灰尘,已经久无人踏足。 整个广寒宫草木凋敝,破败不堪,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又是谁,经常过来广寒宫呢? 忽然,姜云冉脑中回忆起方才宫门前的铜锁。 只有那铜锁的锁眼光亮如新。 开锁进门,肯定有正当差事,莫非此处还有废妃幽闭? 姜云冉思绪飞转,她脚步轻灵,提着裙摆,一路往哭声迅速走去。 绕过一口枯井,她在回廊的廊柱之后,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人身上穿着大宫女的浅蓝宫装,背对着游廊,跪在地上烧纸。 宫里是没有元宝纸钱的,宫女无处可以采买。 姜云冉呼吸几乎不可闻。 她仔细看着,发现那宫女烧的是厕纸。 不过厕纸上被人仔细剪出了铜钱印子,勉强算作纸钱。 哭声断断续续,那人嘴里嘀嘀咕咕。 “阿妹,是阿姐的错。” 她哽咽道:“阿姐想错了,那不是富贵窝,那是阴曹地府。” 她说得艰难,哽咽得喉咙发干。 “阿姐错了,阿姐对不起你,阿姐……” 姜云冉耳朵动了动,从她哽咽的哭声里,发现了一丝熟悉。 她听见过这个声音。 之前见她时,她冷傲跋扈,吊眉竖眼,满身狗仗人势。 姜云冉未曾想过,居然是阮含珍身边的素雪在这里哭。 她听到她说阿妹。 先不管这个阿妹是谁,从素雪的只字片语里,她能分析出这个阿妹是被阮含珍害死的。 而阿妹能进入长春宫,是素雪的引荐。 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