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办? 他心里正着急,忽然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绝对不是梁三泰。 梁三泰那可是练了二十年的功夫,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一阵糕饼的鲜香传入御书房,几位大人都动了动鼻子。 是宫人来送点心? 吴广人跪在最外侧,余光瞥见,一道倩碧身影在自己身边擦过。 来人下裳穿着流光锦月华裙,脚上踩登云履,绝不是普通宫人。 她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端坐在桌前的景华琰,都抬头向这边传来。 一阵珠帘摇曳,清脆作响。 吴广人听到方才那位差点没把御笔捏碎的皇帝陛下,声音难得柔和了几分。 “你怎么过来了?梁三泰去请你的?” 女子声音很轻,几位大臣也能听清。 “妾若不来,如何得知陛下还饿着肚子忙政事?”她声音温柔至极,温言软语的,只两句话就把暴跳如雷的皇帝哄好了,“正巧,妾今日特地炖煮了银耳雪梨羹,只放了一小块冰糖,不太甜腻,陛下先尝尝?” 景华琰声音虽然软了下来,但气性还在,他道:“没有胃口。” “陛下,妾可炖煮了一早上呢。” “您看,手指都烫红了。” 景华琰没忍住,一下子笑了一声。 “哪里红了?茶炉砂锅你碰都不会碰一下,如何会烫着?你又欺君。” 嘴里说着欺君,但皇帝还是拿起了银勺,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听到他开始用羹汤,下面跪着的几位大人不由都松了口气。 心里差点都要把这位娘娘供起来。 真是救命的菩萨。 等景华琰用完了汤羹,姜云冉便又道:“梁大伴可担心陛下,说您中午都没好好用膳,御茶膳坊一直备着小米粥,陛下再吃一碗,暖暖胃吧。” 一碗雪梨羹下肚,景华琰确实觉得胃里好受许多,他呼了口气,暴躁的情绪也被姜云冉安抚了下来。 况且,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他要给姜云冉体面。 “好。” 景华琰很痛快就答应下来,然后才道:“不用你伺候,坐下说话吧。” 等姜云冉落座,看着景华琰慢条斯理吃小米粥,便把酱菜往前面推了推。 “这八宝酱瓜是妾在家中时学的,之前尝试了几次,这一坛最好吃,陛下尝尝?” “好。” 听起来,皇帝陛下多么和善。 辅国将军司徒竟偷偷扫了一眼身边跪着的九城兵马司都督冯季,用眼神询问他可知晓这位娘娘是谁。 冯季回瞪了他一眼,叫他老实点。 就在这时,这位活菩萨又开口了:“陛下,大人们年岁渐长,经不起久跪,妾瞧着这位老大人面色发红,若是闹了病怕是不妥。” 景华琰放下筷子,冷哼一声。 姜云冉挑得时机挺好,景华琰这下午时分的点心刚刚用完,她就开始哄劝了。 “妾说的不对?” 姜云冉可不怕他摆脸子。 “对,你说的都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把整个御书房的紧绷气氛慢慢化解了。 片刻之后,茶盏声音轻响。 景华琰才道:“没听见?” 几位大人忙磕头谢恩,颤颤巍巍爬了起来。 兵部尚书郑定国今年都五十有五了,鬓边都是白发,跪了这会儿面色煞白,瞧着都要喘不过气来。 姜云冉于心不忍:“陛下……” 景华琰这才叫人:“梁三泰。” 于是乎,不过眨眼功夫,御案上的膳食撤下去了,老大人的椅子也送上来了。 里外两间之间的栏杆罩上青纱垂落,遮挡御案之后的光影。 几位大人心里都好奇,却不敢抬眸看去,只隐约用余光瞥见一道青碧的身影端坐在景华琰身侧。 等重新落座,兵部尚书才开口:“陛下,此番是老臣之过,兵部给事中临行之前,老臣并未仔细叮嘱,一来忠义伯乃是多年征战沙场的老臣,几十载忠心耿耿,自不需多言,二来……” 老大人咳嗽一声,用帕子擦了擦汗:“二来,忠义伯乃德妃娘娘的父亲,人人皆知,忠义伯一贯疼爱子女,便是都为了德妃娘娘的体面,都不能耽搁战事。” 吴广人也忙道:“陛下,也是督察御史督办不力,才至灾厄突发,祸及百姓,若一早督察御史就如实上报,挑明戍边军的散漫,前日事端也不会发生。” 他们说的都对。 可这都是马后炮了。 姜云冉端坐在景华琰身边,慢慢品茶。 今日景华琰吃的是普洱,气味香醇,咽下回甘,是岭南一代的极品贡茶。 大人们各抒己见,拼命承认错误,却只有一人,目光试探地落在了姜云冉身上。 姜云冉端着茶盏,遮挡了唇边的冷笑。 那人自然是阮忠良。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人人皆言说新晋的宠妃姜采女同早逝的阮婕妤有七八分相似,因此才得了盛宠,阮忠良自然十分上心。 不过隔着青纱帐,影影绰绰瞧见一眼,阮忠良就已然断定了她的身份。 她就是姜采女。 越是确定,他心里越是疑虑。 思绪蔓延开来,让她想到那个已经烧死在火场里的“女儿”,也让他穿透时间和岁月,回到了十四年前的夏日。 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儿,努力地瞪大眼睛,倔强与他对望。 而她那位闻名天下的才女母亲,也如同仇人那般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还好,她们都死了。 死了好。 除去一同死在火场里的佩兰有些可惜,这一番筹谋可谓是天衣无缝,功德圆满。 然而今日,又冒出来了一名同那女子相仿佛的人。 她还姓姜。 她居然姓姜! 想到这里,阮忠良的思绪就飘得更远了。 “阮宪台。” 阮忠良没有回神。 边上的兵部尚书忙推了他一下,阮忠良这才回神,只听到了景华琰冰冷的话语。 “阮宪台,边关城门被破,军纪散漫,以致无辜百姓死伤足四十。” 随着冰冷冷的话语,景华琰淬着寒冰的眼神也刺在了他面上。 “让你觉得很无趣吗?” ———— 阮忠良一瞬间就出了汗。 他忙躬身行礼,道:“陛下,臣在思索边关之事,太过专注,还请陛下宽恕。” 说到这里,阮忠良非常做作地叹了口气。 “乌城所属的北陌道为臣下辖,臣督管不力,心中甚是惭愧。” 战事起,除领兵的将军帅才,另有兵部给事中在军中监督行军,各道督察御史一路随行,记录行军典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