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没有心。 没有心,就不会乱事,就能一辈子理智淡然。 可方才那一眼,景华琰不确定了。 景华琰不知,但他很明白,作为皇帝,他待她不够好。 她尚且只是个美人。 历朝历代,能做宠妃的,高低得是贵妃。 但凡皇帝不是废物,最后都能把真正的心爱之人推到皇后位上,份位不高,必定不是真爱。 思及此,景华琰呼吸一滞。 他何时这般儿女情长了? 竟在这里思索什么真爱恩宠,简直是笑话。 母亲过世时的忠告言犹在耳,即便那时他只有四岁,可满眼的猩红让他此生难忘。 闭上眼,就是晃眼的宫灯和哭泣。 坤和宫熟悉的拔步床里,只剩下一个颜色。 母亲倒在血泊中,面白如纸,鲜血犹如泉水,流淌不息。 四岁的他吓坏了,只跪在边上哭。 宫人们来来回回,太医们面色难看,寝殿之外,是父皇的怒吼。 “治不好她,你们都要陪葬。” 可怒吼有什么用呢? 母亲的生命还是随着鲜血流逝。 她已经陷入昏迷,呼吸都已经微弱,景华琰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小小一个人,就这样从无数宫人和太医之间穿梭,最终来到了母亲的床榻边。 他费力爬上矮榻,站在上面去摸母亲的脸。 冰冷的。 仿佛寒冰一般。 景华琰哇的一声哭了。 “母后,母后。” 幼儿的哭声在金碧辉煌的寝殿里回荡。 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无比爱重,宫里摆着澳海深处的红珊瑚,博古架上官窑独一件的青瓷花瓶安静而立。 墙上挂着得耕织图穿越百年,老黄牛依旧栩栩如生。 紫檀拔步床边,妆镜前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那是百年大楚积累起来的荣华。 可这一切,都留不下一缕幽魂。 唯有血脉相连孩儿的哭声,唤醒了即将撒手人寰的皇后娘娘。 女子费力睁开眼,她已经神志模糊,看不清眼前景物。 可孩儿的哭声是那样熟悉,从他降生伊始,千百个日夜,都是她哄没了他的哭泣。 “阿琰。” 女子的声音是那么轻,忙碌的宫人太医都没能听清,只有她的孩子,听清了她的呼唤。 “娘!” 景华琰费力摸着她的脸颊,哭声震天。 “阿琰在你身边。” 女子的眼睛慢慢凝聚神采,她目光游移,慢慢寻到了孩子满是泪痕的小脸。 她竟抬起手,摸了一下儿子脸上的泪。 “阿琰,不要哭,不要哭。” 她的声音轻得犹如春日里的柳絮,一转眼就要飞到天上去。 “娘,娘,你别走。” 天潢贵胄,金尊玉贵,景华琰生来便拥有常人所不能企及的荣华,然而与之相伴的,是千百倍的付出和危险。 四岁的他,已经明白何为死亡了。 他不想失去母亲,不想让母亲死去。 可他太小了,命运太强大,他无论如何也违抗不了命运。 女子轻笑了一声。 她脸颊苍白如纸,身上的血几乎都要流尽,手指冰冷如同寒冰,却是景华琰最后能依恋的温度。 “阿琰,妹妹不在了,母亲也要离你而去,”她的声音只有床榻前的孩儿能听见,“你答应母亲,靠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景华琰使劲摇头:“娘,娘,你别离开阿琰。” 女子不想离开,她想守护儿子长大,想要为他遮风挡雨,他还这么小,怎么面对这吃人的皇宫? 可她没有办法了。 他们不想让她活下去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殷红如血。 “阿琰,你记得,记得。” 女子反复说着那句话。 “靠你自己,靠你自己!” 景华琰呼吸一滞,他倏然闭上眼眸,不想再回忆下去了。 那是他此生最痛苦的记忆。 之后多年,他的确靠自己活下来,这似乎是好事,可相对的,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二十几载,他不想信任何人,不敢依靠任何人。 而今…… 景华琰垂眸看下怀中酣睡的佳人。 他还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吗? 而她,值得他努力吗? 第84章 他们同样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三更】 姜云冉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只带着青黛和钱小多出了听雪宫。 冬日里天寒地冻,若非穿着厚底皮靴,澄浆砖上的寒意都能透过鞋底,从脚心钻入四肢百骸。 姜云冉身上披着厚实的斗篷,头上戴着风帽,遮挡了席卷在宫道中的寒风。 钱小多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里面装得鼓鼓囊囊,不知都放了什么。 三人快步前行,很快就拐入偏僻的梧桐巷。 再往前,便是广寒宫。 很快,姜云冉便来到广寒宫之前。 此时刚过巳时,无人进出广寒宫,宫门外铜锁紧闭,显然不允许常人进出。 姜云冉没有吩咐两人,直接上前,从袖中取出钥匙。 这是早晨回宫时,小柳公公亲自交到她手中的。 嘎达一声,门锁掉落在地,青黛接过钱小多手中的包袱,跟着姜云冉一起进入广寒宫。 里面一片肃杀。 荒草从地砖中钻出来,肆无忌惮生长。 即便这里住了新的罪人,也无人打理庭院花草,与上次来时并无不同。 青黛攥紧手中的包袱:“娘娘,王庶人住在西配殿。” 姜云冉颔首,她目光扫过去,顺着影壁和梧桐的缝隙,看到了西配殿破旧的窗户。 窗纱已经数年未曾换过,一个个窟窿黝黑纵深,里面仿佛隐藏了深海巨兽。 推开门,似乎就要把人吞没。 青黛有点害怕,声音都发抖了:“娘娘,要不让奴婢先进去?” “不用,”姜云冉道,“我们两个人,难道打不过王栩诺?” 这倒是,王庶人那样娇小的江南女子,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两人上前,姜云冉站在门外扣了扣门扉。 咚、咚、咚。 声音在广寒宫中回荡,惊起几只梧桐枝头的喜鹊。 殿阁中静悄悄的,仿佛无人居住。 姜云冉没有继续敲门,她垂眸看了一眼门栓,直接了当推门而入。 吱嘎一声,阳光倏然倾泻而入。 出乎姜云冉的意料,西配殿里很干净,桌椅板凳虽然都已陈旧破败,却擦得干干净净。 地砖上看不到任何脏污,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 姜云冉迈步而入,在屋中寻找,很快,就在寝殿中找到了王庶人。 她侧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 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