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等茶碗中的茶汤饮尽,她一甩手,莲华茶盏就被甩落到地毯上。 没有碎,只咕咕噜滚远,陷入阴暗的角落再也爬不出来。 “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表现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仿佛方才发疯癫狂的不是她一样。 然而颤抖的手指尖却出卖了她的情绪,筹谋多年,一败涂地,心心念念的万人之上最终成了一场空。 此时的沈秧,其实才是崩溃边缘。 哪怕立即死了,也好过被这些废物看笑话,她恨不得立即逃离这里,宁愿躲藏进阴曹地府。 可对面的仇人,不惜以身做局,拉开这一场大戏,绝对不会放过她。 景华琰却说:“不急。” 他对梁三泰一挥手,梁三泰便开始忙前忙后。 先是给太后和皇贵太妃端上茶水,然后便请来几位大人。 姚文周、郑定国、孝亲王赫然在列,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仪鸾卫都督蒋长州,都察院左都御史吴广人,丹凤卫指挥使夏岚。 这些人,都是沈氏旁支刺王杀驾、谋逆犯上的见证,也是最后审判沈氏的证人。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沈秧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竟时,她满眼都是克制不住的恨意。 “景华琰,你还想要审判我?” 她可以死,可以输,却不能站在这里,以罪人的身份被这些低贱的人审判。 景华琰一路疾驰,日夜不休,此刻嗓子略有些沙哑,他说:“普天之下,唯大楚律能定夺人的生死,即便是天家也不例外。” “姨母所犯之事,每一条,每一件,都要书列出来,这都是你最终行刑的罪证。” 景华琰一边说,手里一边摩挲姜云冉的手指,无声诉说着关怀和想念。 他的目光却落在沈秧身上,脸上甚至慢慢洋溢出尘埃落定的闲适。 “姨母,你放心,今日所有之事,虽不能一一陈列于史书之上,但宫廷史稿会一一书写,千百年后,会有无数人评判这一段历史。” 沈秧怒不可遏:“景华琰!” 夏岚上前,出手如钳,牢牢控制住沈秧的身形,让她一动不能动。 景华琰对蒋长州说:“开始吧。” 蒋长州展开手中的折子,一字一顿开始读起来。 “隆庆十六年,沈氏旁支沈清擢升为定国军千户,拱卫京师。” “同年,沈清蛊惑五岁的阮忠良,以双子星不祥为借口,造就诸多事端,让阮氏夫妻驱逐长子阮忠礼,夺其身份,让其只能在老家清州以阮千帆的名字长大。” 姜云冉此时才知晓父亲的姓名。 阮千帆,大抵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过尽千帆,方能苦尽甘来。 蒋长州没有停顿,继续说道:“从隆庆十六年伊始,沈清便开始陆续培养死士,后隆庆二十八年,沈清与先帝交好,成为莫逆。” 说到这里,蒋长州终于停顿了。 这一段涉及先帝的往事,本不应该由臣子供述,也不能由景华琰悖逆父亲,揭露他的累累“罪行”。 所有证词,所有涉及先帝之事,最终都只能淹没在旧日时光里。 说是交好,其实不过是沈清看人犀利,他看出先帝自私凉薄,忘恩负义的本性,才托举他继承大统,借着他的手翻身改命。 景华琰淡淡道:“说下去。” 蒋长州躬身行礼,才继续道:“后元徽二年,沈清谋划覆灭沈家宗系、姜氏、刘氏等京中世家大族,以九黎战事为由,最终定几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当年的罪证,活着的证人都已寻到,加之沈秧之证词,可确定当年三家皆被冤枉,此为冤案。” 听到这里,姜云冉不由动了动手指。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布?页?不?是??????ū?????n????????????.???ō?м?则?为?屾?寨?站?点 景华琰手心用力,握住了她彷徨的心。 四目相对,景华琰无声对她说:“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罪臣之后。” ———— 姜云冉眼睫轻颤,心中翻江倒海,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母亲的半生艰难,父亲的少年坎坷,自己的半生流离,都在这一句话中消弭。 头顶之上,乌云散尽。 若此刻并无旁人,她大抵想要痛哭一场,只为风华正茂却早早亡故的父母。 然而此时并非最好时机,关于她的身份,还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详谈也不迟。 她轻轻呼了口气,最终没有开口,只慢慢勾起手指,回握住景华琰温热有力的手。 那让她觉得温暖。 尘埃落定的安心充斥内心,不再彷徨无依。 景华琰适才看向沈秧。 他眸色沉沉,眼眸中既无恨意,也无怨怼,仿佛只看着一只蚂蚁,是那么微不足道。 沈秧忽然笑出声来。 “你不怨恨我吗?你母亲,你妹妹,你的母族亲人皆因我而死,景华琰,别弄这一套审判戏码,直接杀了我便是。” 景华琰并没有被她激怒。 “往事已矣,故人难圆,”景华琰淡淡道,“作为帝王,朕若徇私,那天底下便再无严明律法。” “你不想被审判,可朕偏偏要审判。” “蒋长州,继续。” 蒋长州呼了口气,即便冷硬坚定如他,此刻也额头冒汗,脊背发寒。 “当年入宫之后,沈秧故意蛊惑宫女薛容,给了其引蝶之法,让其成为采女,因此薛采女被沈秧握有把柄,一直听其命令行事,”蒋长州顿了顿,道,“天佑三年,沈秧授意薛采女告知恭肃皇后沈家已经灭门真相,致使皇后小产。” “后白院正被授意,在医治过程中动了手脚,导致恭肃皇后血崩,性命垂危,最终重病不治薨逝,一尸两命。” 这里面说的含糊,其实这一段过去,全部都有先帝的授意。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皆屏息凝神。 即便心中早有猜测,却都不敢言说,一个个面沉如水,仿佛心平气和。 景华琰没有让蒋长州继续开口。 从这里,他亲自说道:“我母后崩逝之后,你以为应该是你作为继后,然而事与愿违,如此艰难才摧毁了一个定国公沈家,先帝不可能再任由第二个沈家兴起。” 所以,最终的赢家,就是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一场大戏的姚氏。 景华琰非常干脆,他道:“当年你小产,其实根本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先帝不愿让你在宫中势大,才让白院正在你的保胎药中做了手脚。” 听到这话,沈秧努力维持的沉稳表情绷不住了。 她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明明是我,明明是我……” “怎么不可能,先帝的秉性,你不是一早就知晓?毕竟,他可是你们沈家千挑万选出来的皇帝。” 沈秧倏然停住话头,她阴沉看向景华琰,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