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波澜都埋在心里,宋窕打趣道:“嫂嫂应是想在佛祖面前再求个小外甥女吧。”
被说中,贺氏倒也不羞涩:“既已有一子,那自然能生个女儿凑个‘好’字是最佳的。”
广陵侯乃是世家大族,即使乘坐的马车已经选了家中较为低调的,可坐落在那十几辆更为不起眼的车队中,还是让人一眼便认出来。
手里的团扇随意晃悠,妇人瞥见马车上的芍药绣纹,又看向不远处的熟悉身形,当即便喊了:“前面的可是星霜姐姐?”
星霜是贺氏的闺名。
熟悉的字眼入耳,贺氏步伐一僵,皱着眉回头:“原来是茹月妹妹。”
宋窕跟着回头,便见一颦笑皆风情的妇人摇着柄青鸾踏雪团扇走来,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似的。
她小声问:“这是?”
贺氏低哼一声,满脸不爽:“你大哥曾经的烂桃花。”
啧啧,有趣而且是没听过的故事出现了。
宋窕目色一转,从起初的好奇换为打量,还有些玩味。
她一直知道大哥大嫂是青梅竹马年少情深,没想到像大哥当年那样心里被科举塞满的人,也能有这般姿色的桃花。
虽觉得好玩,但也悄然给宋窕拉响了警钟。
大哥大嫂的婚约是大嫂还未及笄就定下的,那时候的大哥空有侯府嫡子的外壳,毫无功名,可即使是那样都多的是上赶着送女儿的人家。
那现在不仅年纪正适宜,还有一身利禄荣贵的梁国公,又该是多少人眼中的香饽饽啊。
正盘算着呢,那妇人就已经走近了。
好像跟大嫂很熟,上来就又亲昵地又唤了声小名,笑不露齿:“我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吧,上个月我小儿子满月,特地给侯府递了请帖,怎么不见你来呢?”
贺氏笑得不多不少,正是焰京贵女在外交际的标配:“家中事务繁杂,我不也派人送了礼物吗。”
妇人又笑了:“怕是多年不来往,星霜姐姐都忘了我碰不得那香料里的富贵杉,一靠近就直打喷嚏呢。”
贺氏张大了嘴:“呀,是吗,你瞧瞧我,都忘了。妹妹可别怪我,主要是家中事忙,操持着侯府这么一大家子,我也是抽不开身,这才送错了礼物。”
隐隐想笑的宋窕怎会不知,想来那含有富贵杉的香料就是故意送过去的。
这夫妻俩还真是绝配,都是眼里容不了半粒沙子的。
妇人象征性地笑了两声,扭头就走了。
见她气不过的背影,贺氏心情大好。
听见大嫂已经准备带她先入金殿礼佛,宋窕下意识环顾一圈,心跳快了不少。
即使隔着几层人,她还是无可征兆地对上那双瞳仁。
伸出食指朝另一边的方向指了指,用口型无声说着:我去那边等你。
然后就见梁城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其实隔了那么远,宋窕当然知道他是看不清自己口型的,但她就相信,那人可以很快找过来。
不敢耽搁时间,她跟着贺氏拜完佛像,又抽了愿签。都来不及仔细琢磨签背后的祝语,就揣着它去了后院。
品出她的迫切,贺氏无可奈何地弯动嘴角,眼神顺向另一处:“来就来了,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抓了抓后颈,宋斯年不太好意思地走出来。
从正殿出来,怕延误了时辰,宋窕几乎是一路小跑。
但临近拱门,瞧见男人修长的身姿,她又不自觉放慢了步调。
“别急,我会等你。”
梁城越含笑立在枫树前,一身玉白与身后的火红相得益彰,是不寻常的视觉美感。
步子平缓,她有些错愕:“往日这里是人最多的,现下怎只有我们?”
看了眼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的小师傅,梁城越也没隐瞒:“我跟住持打过招呼了,说今日对我很重要,可能会牵连一生,他愿意让我包下半日。”
牵连一生四个字像是被小锤子追着打,将它们悉数砸进宋窕的心里。
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又跑出来,还有一头想要撒丫子的小鹿。
她徐徐走近,那对摇在耳垂下的物件分外妖娆。
果然很适合她。梁城越在心中轻慨。
回头望了眼这棵绝无仅有的参天枫红,眼底的温柔笑意泛滥成灾。
昨日从苏乃登口中得知这是棵求姻缘的仙树,他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光是选来见她穿的衣服,就耗了一个时辰。
盯着树上不计其数的红绸木牌,梁城越慢悠悠地说道:“若我没记错,这棵树是求姻缘的吧。”
宋窕“啊”了,瞪大的眼睛演着惊讶:“是吗,我都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