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神色。当他那脸上不再夸张作色地挤弄着表情时,眉与眼即会压成斜直线,以至于从某些角度看过去,他的长相和Chio几乎有些相似。 哭完,Vincent佯装委屈道:“对不起,可我的建议十分真挚啊,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对待您的舅舅么?” 意料之中,由于挑衅之人的认错态度极差且毫无悔意,对方不再理他。 “好吧。”仿佛热衷于装疯卖傻的大尾巴狼得了逞,Vincent感到了某种欺负过自家晚辈的餍足,终于肯恢复一些正常。他皱了皱鼻子,抬手在笔电上敲了几下,加快语速道,“关于审讯的初步结果,可以概括为两方面。” “首先是涉及的几个主要人物。” Vincent将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切换成资料画面,将笔电整个转过来,用手写笔示意,给对方看屏幕上的人像资料,指向其中一对华人夫妻照和一张少年单人照: “南望舒,祖籍在华国海市,三十岁凭借其专业实力,被聘入华国21世纪新生代艺术家委员会,当选首席。次年,她与身为华国政客的江昭云公布结婚。婚后二人诞下一子,名为江沅声,生来即富有绘画天赋,于十三年前初露锋芒,被所有人称赞为华国十年来最顶级的天才画家。” “最后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也即您的父亲。” 笔尖从夫妻合照上转移,Vincent点了点旁边另一张棕发男人的照片。 “Chio老先生,威利国近现代首富家族的家主,曾被威利国王亲自授勋赐爵。十三年前,因威利国与南州政府交好,南州政府邀请Chio老先生作为评委会会长,为国际画展挑选展出作品。老先生挑选出的作品中有相当一部分出自华人画家江沅声之手,致使他后来又主动地约见了画家,而这也是江家与您的家族之间产生联系的最初原因。” “至于伪造事件的具体由来……”他道,“根据审讯结果以及调查到的相关辅助资料,我做出了一些梳理。” Vincent动作娴熟,飞快地在屏幕上调出各种资料,逐渐将当年往事拼凑出了大致轮廓: 十年前,江昭云因仕途沾染不明污点,选择受罚并退政从商,其妻南女士在华国界内的风评随之下滑。从彼时的一些专栏采访稿来看,这位南女士的个人思想发生了较大震荡,入教成为西方教徒,每周定时参加教会礼拜。 此后,由于该教会的核心教条迂腐古板,入会后的南女士受到了深重影响,日渐加重对儿子江沅声的人身约束,甚至趋于病态的控制。 然而再严密,也依旧难以填平南望舒内心那处日渐腐烂并加深的空洞。她终日歇斯底里,发疯般探寻着蛛丝马迹,调查出当时与江家交好的Chio家族,看似金玉其外,实则在数个世纪里一直都存有‘同性i伴侣满屋爬’的丑闻。她当即怒不可遏,不惜施展各种极端手段,禁止丈夫和儿子继续与Chio家族维持定期来往。 江昭云难以接受妻子的种种“病变”,这位生性温文儒雅的前政客无意对妻子施加报复,而是多次以柔和方式,尝试劝解软化妻子的态度,却屡屡以失败告终。后来他意识到,他或许永远无法劝服弥足深陷的教徒摒弃成见,更无法让她主动配合现代医学手段来化解掉内心的厄苦。 他彻底无计可施,却又不忍全然抛弃曾经的挚爱,选择与妻子分居两楼以避免互相加深伤害。 之后或是出于父亲对幼子的怜惜,江父多次私自带领江沅声逃离监视,出海登岛寻找少年恋人。 可谁知道呢,所有由命运馈赠来的礼物,皆早已被暗中标注了代价。少年画家的初恋美好又珍奇,最初与他的少年恋人结识,即是得益于他那与生俱来的绘画天赋,却仿佛也正是因为这种天赋,画家被强行赐予了无法脱手的重剑,从而失去了拥有其他任何一种幸福的权利。 当年,就在父子二人登岛的当日,迟厄斯海岛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过岛海啸,导致江氏父子险些双双丧命,出海行踪也随之暴露。 南女士因此得知自己遭到了长期隐瞒,她对亲生儿子由爱转恨,选择伪造死亡证明,抹去了江沅声的真实身份,将他弃为“废子”。 其后数年时间,“江沅声”这一名字几乎销声匿迹,被悄然替换成“沈尤澜”一名,后来又以新人画家出现。然而在画展前夕,南望舒察觉那名该被碾死了的“废子”试图从死亡证明里重回人间,她恨意难平,又因负罪感而滋生出的惧怕与忌惮而杀心大起。 因此悲剧落幕之时,画家曾拥有过的种种天赋之馈赠皆被命运残忍收回。南望舒暗中买通了各大主流媒体,并操控社会主流舆论推波助澜,造成巨大的舆论影响,最终高额判罚达成,被她戕害至无路可走的通缉犯沈尤澜不得已选择逃跑,跳下深海,和真相一起被逐出人世间。 十年时间,稀世月光般的少年天才画家,终于被他疯狂的母亲彻底杀掉。 丑陋荒谬的真相像是陈年白骨,被滔天巨浪瞬息淹没,沉入死寂的深海。而又在一年又一年的挣扎里,残骸被扭曲成水底的怪物,病入膏肓发了狂,涨起万丈狂澜,终于被冲刷到沙滩上。 海声狂响揭开月下波澜,未葬之骸在日照下曝出本来的雪白面貌,丑陋的爱恨仿佛啖髓的蛆虫,填塞充斥在骨缝里。漫长岁月留下的生长纹路被提尔锋①之剑劈成了两半,前一半,后一半,因那巨大的断裂痕再无法拼接成原貌。 自始至终,画家得到过的所有荣光是痛,所有毁灭也是痛,尸骨上早已爬满了凄惨狰狞的创口。 第11章 11 黑白蝶 至此,三日以来的审讯及调查所得结果,已由Vincent逐字逐句汇报完毕。 他停下来,视线对上屏幕中那张少年画家在弯眸灿笑的旧照片,仿佛目睹了一场盛大月光的凋谢全程。 看来太阳底下千万事,无一例外都太过脆弱,经不起任何恶行对其施加摧毁手段。其中最大的悲剧则莫过于,当旁观者不知前情,而初次认识那些美好绝伦的人事物之时,对方早已被庞大的恶行不可逆转地摧毁至殆尽。 画家灿烂燃烧的美好生命终至熄灭,沦落为十年后那位怯懦脆弱的青年通缉犯,苍白病态奄奄一息,再惋惜也无可挽救。 哪怕即便是置身事外历时久远,Vincent也难免动容,眼底流露深深怜悯。 定了定神,他有心去看不远处的Chio,探查一番,但并未察觉到对方有何明显的情绪反应。因此他舒了口气,退出资料展示页面,准备继续观看监控里的审讯过程。 却忽而,因为淋过的那杯果茶,笔记本接听键崩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