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认罪,江沅声充当法官,逐字逐句宣判道:“那都是为了您啊,商先生。” 江沅声的嗓音愈发柔和,字字藏着报复却语调绵软,他不依不饶,一句追着一句地温声道: “只可惜,您从来不给我机会,视我赝品,将我困在海岛里为自己画遗像,现在,您说我是背叛,是在报复您。” “这不对吧。”桃花眸缓慢眨了下,流露一点很淡的笑,“自始至终,真正背叛和报复的人是你啊,商沉釉。” 他第二次唤了他的全名,语调柔和,却全无亲昵:“就是因为您,我才会一次、一次地‘不得好死’啊。” 真相在字句中曝光,‘商沉釉’三字被判定为画家的根本死因,成为贯穿心脏的利刃。 须臾之间,商沉釉被痛苦攫走生气,彻底失去应答能力,仿佛同样化作了沉海的朽尸。可画家那些利刃不肯饶恕他,仍在杀他心脏。 “真可惜。” 薄唇抵近,在落满痛苦与死寂的灰眸之下,江沅声幽幽地笑着自白: “十二年了,商先生迟到太久,这里,已经没有爱您的人了。” 话落的刹那,商沉釉完全僵死,他感到眼前虚影顿生,迟厄斯号邮轮越洋而来,穿过他躯壳,邮轮上却空无一人,空荡如荒坟。 那轮失散的白月不在其中,因为江沅声早已惨死在了冤案里,如今他满眼扭曲狰狞的恨意,成为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存在。 “我不敢再爱你了,Chio。” 江沅声嗓音颤抖,似笑到力竭,创口逐一被剖开,以致于最后讲话也要难以为继,磋磨钝刀似地缓慢咬着字音: “我的爱被你践踏到落满疮痍,我越来越病重,或许距离真正的死亡,只在朝夕。” 霎时间,商沉釉瞳孔扩散,表情出现了长达数秒的空白,似乎难以接受这些话。 这话太过残忍,扎穿肺腑又刺破五脏,商沉釉被他抚蹭着脸,却像是灵魂一寸一寸被剖解,被迫低头,矢口抗拒:“不……你不会死……” 他终于崩溃,然而江沅声的脸庞依旧麻木,并无情绪。 因为得不到回应,良久,江沅声察觉到,在他轻蹭着的手指下,Chio那道从来吐字残忍的唇,竟是在他指尖的抚蹭下,微微地战栗着。 他果然畏惧了。 “打磨”终于发挥效用,江沅声流露真实的愉悦,心想: 真的在发抖呢,看来我的柚子被吓到了,眼尾和嘴唇都成了漂亮的绯红,眼睫也在颤抖。 好可爱,好想现在就一口气吃掉。 那股柚子香焚成了败落的灰烬,海玻璃已被顺利地斩去了锐利一角。 江沅声不无恶劣地想,任由他拨弄的Chio,真的很漂亮啊。 ——漂亮到像是某种惊心动魄的诱饵,让江沅声决定加重力度,让对方的负面情绪完全曝光,以便在后续施以更深度的打磨。 盯着灰眸,唇齿里的“刀锋”继续狠狠刺去,江沅声继续他的‘打磨游戏’。 江沅声将手指下滑,曾经那双被商沉釉踩坏的左手,轻易就掰住了他的下颌,且迫使他抬头,望向自己: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ī?????????n????????5?????ō???则?为????寨?佔?点 “为什么不会死,商先生,你不恨我了么?” 闻言,商沉釉脸色愈发惨白,五官颤抖得更狠,几乎有些可怜。 江沅声轻笑,心底觉得好玩,又道,“商先生还真是好骨气,但很可惜,我现在不缺劣等爱人,只缺一条忠心的狗。” 这是第一次,江沅声无比直白地羞辱他。 商沉釉似乎难以置信,被愕然砸懵了,一双灰眼睛彻底失神,他受迫抬脸,是摇摇欲坠的凄楚狼狈相,遭人驱动。 终于变乖了些。江沅声想。但不够,远远不够。 收紧手指,以虎口堵窒商沉釉的呼吸,令他转过脸看向松川智也,喉间窒闭,溢出痛苦的闷哼。 闷哼太过低哑,仿佛几声可怜的犬类呜咽。 “商沉釉。” 江沅声从容俯瞰,视线指向松川智也,笑盈盈地说,“介绍一下,他不是鬣狗,而是我的追求者,即将成为我的男友,他叫松川智也。” 下一瞬,商沉釉定住不动,江沅声不含踟蹰地收回手指,后退。 他居高临下,表情是种凌空一切且肆无忌惮的漠视,他说:“如果你想得到原谅,那就学他摇尾乞怜。商先生一向聪明,需要我教你么?” 二人交谈间,远处数步之外,松川智也跪坐于地面,满面痴迷地仰望着江沅声。 而他这样的痴迷,其实由来已久。 作为一名戏剧表演专业的学院派演员,松川智也曾定义过自己的“启蒙影片”,是一部惊悚类电影,被他逐帧反复观摩过上百次。 电影以中世纪西欧的某座古堡为背景,剧中的唯一主角,是一位与江沅声的灵魂色彩如出一辙的在逃通缉犯。 当然,是来自地狱的怪物通缉犯。 作为怪物,主角的人形状态是名乖巧精致的黑眸少年,而其真身则是一棵狰狞恐怖的吸血藤树。 影片以蒙太奇的穿梭手法进行拍摄,镜头中逐一展开的连环凶杀案里,可怖氛围从开场的片头曲蔓延到末尾,刺激度和诡异感一路急剧攀升。 最终,在诡异血色的掩映下,怪物少年以绝对残忍的手段,逐一杀掉了古堡里所有对他存有杀意的角色。 最后一幕里,少年面庞染尽猩血,晃荡一双雪白纤韧的腿,悠然端坐在富丽堂皇的赌桌之后。 赌桌左右侧各坐着一名吸血鬼赌徒,二者均因遭到少年的蛊惑,心甘情愿被钉死在雕饰奢靡的座椅上,交付自身生命作为换取救赎的筹码。 怪物少年居高临下睥睨着赌徒们的贪婪面容,他顶着一半人类的姣好皮囊,另一半则以血藤为手指,指尖捻着一张猩红抹就、红宝石花色的“方块Q”。 ——方块花色的扑克牌,在欧洲牌桌游戏中象征着机遇,是属于怪物少年的专属宝石牌。 古堡里的吸血藤条漫天飞舞,那只素白的手执着鬼牌,渲染出糜丽又恐怖的视觉盛宴,放映胶片的最后几帧画面,怪物少年诡笑恻恻地说出了一句属于牌桌对赌游戏的经典台词: “We dea the cards. 【对赌游戏,正式开始】” 而眼下,江沅声漫不经心地取下颈间作为针织衫配饰的吊坠,同样展示出了所谓对赌游戏里的第一张“宝石牌”: 那是一枚西海茶馆特配的钥匙,钥匙扣上赫然写着门牌号216,看似是暧昧的暗示,实则是不屑掩饰的直白挑衅。 月光下,江沅声与电影主角的可怖真身,堪堪重叠。 他成了一缕不可触碰的幽魂,眸底冷无情绪,皮囊是白瓷造的靡丽壳子,身后是高悬的银月轮,月光惨白黯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