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耐心告竭。 他居高临下地冷眼睥睨,微笑着说:“我何必要白费功夫,专门为您歪曲这件事实。” 顿了顿,华森紧盯着Chio,加快语速:“登岛后救援队反复确认,整座岛仅剩您一位活人,为避免外界揣测,报道中隐去了您的存在。而离您最近的另一人在获救前夕,早已失去生命体征。” Chio死死瞪他,翕张双唇声嘶力竭:“你说谎——你说谎!Cherry不会死!他还活着!他……” “自欺欺人并无意义,您又何必。” 华森冷冷打断,扯起嘴角满脸讥讽,用鞋尖踩了踩报道一侧的配图,示意给他看: “您自行来看,照片里的迟厄斯岛已彻底被摧毁,唯有废墟。当时你们所在的岛西花园,早已完全坍塌。” “尊敬的帕斯劳伯爵,”华森无不讽刺地含笑凑近,嗓音压沉,“还记得那道预言么?所以,您不如想想,为什么会突发海啸?” “——是否是因您的存在而触怒了神,所以神在此地,对您降下了灾厄。” 他居高临下,Chio徒劳地倒在地上,挣扎动作猝然而止。 残烛火光将报纸照得更清晰,很快,灰眸少年满目空洞,颀长身形萧瑟地蜷起,沦为了一座倒塌断裂的人形墓碑。 华森冷笑着端详他,将原本的问题又重复一次:“所以,您为何会在忏悔室,您知道原因么?” Chio赫然眦目。 他像濒死的困兽,徒劳地吐出零碎的气音,泪珠冲破眼眶,簌簌砸在棕黑的发丛里,似凋零的雪粒。 “真可悲,孩子。” 华森形容诡怖地扭曲了五官,森然笑着,却刻意以慈爱的神父语气道:“时至今日,你却仍不省察自身罪过,真是可悲。” 他幽幽地念着威利语,缓声吟起一段指引罪徒忏悔的训词:“主曾告诉我门,凡遮掩自己罪过的,必不享通。承认离弃罪过的,必蒙怜恤。①” 话落,Chio僵死不动了。 华森又换了口吻,他正在践踏着一位威利贵族的人格尊严,却偏偏刻意地以敬称开口道:“伯爵大人,您想知道他为何会死么?倘若您虔诚地认罪,我可以告诉您其中缘由。” 灰眸在跳动的烛光下定住,瞳光涣散,Chio丧失了活人生气,眼睑也不眨,终于他翕动双唇,无声屈从道:we confess to the LORD 【我向神忏悔②】 “表现尚可,再接再厉。”华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施舍般地道: “既然如此,我就如实告诉您吧——依照现场痕迹,您曾在废墟下一度重伤濒死。为了挽救您,另一人多次割脉放血喂给您,以减缓您的脱水症状。所以最终,他的下场当然是……失血而亡。” 不……Chio无声颤抖,再一次剧烈战栗起来。 他发不出话音,满面透着苍白,牙齿与喉咙均在抽搐,活像是生命垂危却仍不肯瞑目的鬼,生性嗜血却被人捏住了致命弱点。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布?y?e?不?是?ì??????????n????0?2?5???????m?则?为?山?寨?佔?点 华森观察他的反应,似乎找到了趣味,他又说: “我可没有说谎,当时救援队为便于交代后事,施救途中特意留存了高清录像,而我亲眼看过那段录像。” “真令人扼腕,皮囊漂亮的东方男孩,死状却极其凄惨,尸体干瘪得像是……嗯,一具空壳。” 说完,华森悠然站直,翻转手指画下十字,微笑告礼道:“请主原谅,我无意悖逆仁慈指引的教条——因为关于‘失血而亡’的景象,于这名罪徒而言,并不陌生,所以也不算坏话。” 华森怪腔怪调地‘表演’完,脸上浮现毫不掩饰的厌憎,扭曲而刻薄地笑道: “神说,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名罪徒亲眼目睹,当年他那位‘早逝’的母亲,也是如此受他牵连,流尽血液,枯竭惨死。” “Shardpt.” 华森一袭神父袍,背后是高大的“主”之塑像,衬他矗立在灯影里高大到不可逾越,似就地化身为掌控惩罚的神使乌利尔,手执审判之轮,落下判决: “你的父亲已经将你交给我,故将由我洗涤你的灵魂,因此现在开始,你须在此禁闭七日。” “你该认罪受惩,诚心忏悔。” 话落的瞬间,幻觉顷刻坍塌。 十四年前,彼时的少年Chio身形碎散,一双燃烧成烬的灰眸黯淡褪色,被践踏了尊严,失散在死寂的忏悔室里。 十四年后,商沉釉混乱地拼凑补全了海啸事件里的‘Chio’视角,吐字越来越轻,句子已支离破碎。 曾是那样矜冷傲慢的人,此刻却颓败无比、可怜至极地在虔诚地自罪自责,不断低吟旧时的祷词,以向神忏悔: “此后,神说我于往昔持罪深重,罪无容恕,死后魂灵不可上天堂,而该堕地狱,永遭烈火炽烤。” “神说罪徒不可超脱,因此我皈依认罪,留存疤痕定心立志,请神准允我为死者安魂。” “神不肯应允,故我祷求失败……从此废墟是空的,海底是空的,邮轮航行速度太慢,世人证明Cherry已死,他死了…… “……神由此降下罚,判处我永失所爱……再也无法寻回我的声声……声声。” 语毕,灵魂终于解脱,商沉釉再次发笑,喉中的哭腔压抑成了凄厉悲鸣。 他恍若骨血已烂,灵魂悬空,身躯腐朽多年,残损的唇舌徒留虚假知觉,正在徒劳抖落着笑声。 很快地,吐真剂挥发完毕,神智脱离了药效控制,商沉釉的大脑停摆,心悸怔忪很久,脉搏频率渐渐转为平缓。 从下一秒之后,他不再那样古怪地笑了,而是彻底沉默,好似被绝望倾轧,被埋葬在忏悔词下。 第26章 26 下次还敢 忏悔到此为止。 江沅声低头,拥紧他失而复得的爱人,看着商沉釉凋敝在他怀里。 画家再也触碰不到曾经的Chio。 那柄叫作“谎言”的长剑,已从Chio的疤痕里生劈过去,血淋淋地将灵魂绞杀殆尽。 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江沅声失语,哪怕现在是真相揭开的关键时刻,他本该追问Chio的母亲遭遇过什么,进一步揭开过往。 可是够了,已经够了,他彻底心软了,因为当年过往的轮廓,已经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遭遇海啸被困,致使Chio当即产生了自我防御机制,醒来后丧失了受困于废墟期间的记忆。 因此那时,华森借机欺骗他,以忏悔为名告知他‘江沅声已经失血而亡’,勾起Chio在此前丧母时留下的精神创伤。 从此,Chio落入自我割裂的深渊,反复产生‘不愿承认’和‘被迫承认’的两种矛盾心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