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城郊也是这样的大火。
马蹄砸在地上的声音嗒嗒,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让开!”
卫暄挥开拦阻的木樾与木橦,冲进火海,素色的锦袍在热浪中猎猎翻飞。
断裂的房梁轰倒塌。
他抬臂挡开灼烫的木屑,后背重重地撞在焦黑廊柱上。
这些年他身体愈发不好了,特别是用了五石散后,他能一口气赶至这处,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火中,卫暄被浓烟呛得双目赤红
“贞娘!贞娘!”他接近嘶吼,一步步深入。
被熊熊烈火环绕,眼前只有无尽的红黑,他看不到一寸衣角。
手足无措,不得其法。
quot贞娘...贞娘...quot他高声呼唤,倏然喉间泛起一股腥甜,转而他踉跄着扑向火中。
什么也没有。
精神恍惚,卫暄的头脑愈发混乱,头疼欲裂,难道这又是梦吗?
屋外,崔雅贞牵着榴儿,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一阵风加大了火势,又掀起帷帽轻纱,露出一双琥珀眸。
她微微抬起下颌,向火中望去,眼神又深又冷地刺人,好似一根银针。
“娘子!你没有受伤吧。”一个学童心急地跑来,大声道。
崔雅贞摇了摇头,瞳中映着眼前的大火。
一旁的榴儿突然问道:“娘,你为什么在发抖啊?那个叔叔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还往里面冲啊?”
“郎君!危险!”
木橦的惊呼声,那熟悉的嗓音,只一瞬,教她回到五年前。
崔雅贞看着烈焰中卫暄,逐渐模糊的背影。
又想起那年游灯会,想起那年她穿着嫁衣,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啪嗒。
一滴泪落在她的衣裙上,氤氲开来。
“贞娘,你在哪?”烈火中卫暄吊着声音嘶吼着。
木头爆裂声传来,他费力地干咳,猛地揪住心口,大口地呼吸。
“轰!”
梁柱倒塌发出巨响,眼前的房屋即将化作一片火海。
崔雅贞突然软了退,向前踉跄半步。
她听见了他的嘶吼,一瞬,她扭过头去想逃。
“娘亲!”榴儿与身旁的学徒慌忙扶住她颤抖的身子,榴儿疑惑地问道:“娘亲那究竟是谁啊?”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救他啊。”
“不。”崔雅贞突然抓住榴儿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不要。”
又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皮肉焦糊的气息。她突然想起当年孤身入山救他,为了给自己谋一份前程。
“轰——”
梁柱彻底坍塌,崔雅贞终于转头望去,却见木樾木橦将一道人影从火海中抬出。
一向最爱洁的卫暄,此刻锦袍残破不堪,露出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贞娘。”
他挣扎地抬头,望见她完好无损地立在月下。
染血的袖衫衬地他愈发狼狈,右手还死死握住一个荷包。
她认得那个荷包,是很多年前她所绣的。
眼前之人伤痕累累,脸上纵横的不知是血还是泪。
玉郎玉郎他何曾如此狼狈。
崔雅贞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差些摔倒在地。
“你还在就好。”卫暄踉跄着逼近,伸出灼伤的手掌。
轻轻抚上她脸颊,“这五年……”他本想诉说自己的思念,却又观察到对面人成熟不少的面庞,以及那双噙着泪珠的眼眸。
这些年,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