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鹤看着裴不觉的眼睛,认认真真的想了很久措辞,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说:“其实我……我是来带你走的。”
他想模仿当年裴不觉对自己说的话,但是那些话在本尊面前又好像有点说不出口,段音鹤只能硬着头皮冲他解释
“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你的敌人,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就行。”
裴不觉垂首,双眸染笑。他突然发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看起来比他这个走到穷途末路的人还要紧张,段音鹤颤动的乌色长睫暴露了他的慌乱,让那些话看起来不像威胁,倒像……
他于是笑出了声,对段音鹤说:“嗯,你的意思是让我这个剑骨做你的炉鼎,是吧?”
段音鹤一时语塞,然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他就这样看着裴不觉,眼神里竟然还有些希冀。段音鹤那双银月色的眼眸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人,给人一种真心实意的感觉。
裴不觉看了他一会,露出一个粲然的笑。他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是起身接过段音鹤手里的伞,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你很强吧,能用灵力遮雨的话,为什么还要用伞呢?”
裴不觉年少的时候鲜衣怒马,遇到一点风雨都要用灵力阻碍在身体之外。直到现在整个人全身上下的灵力都在逃亡中变成枯竭的干涸地,没入狂风骤雨中时,他才尤其渴望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纸伞。
“……你不喜欢?”
段音鹤记得很久之前自己也同样问过裴不觉这个问题,那个时候裴不觉撑着伞站在雪地里给他挡去风雪,笑眯眯的说:“没有理由,非要说的话,我喜欢伞啊。”
“漂亮好看,赏心悦目。”
段音鹤的反问让裴不觉神情有些古怪,他低声笑了笑,撑着段音鹤那把伞走进雨中,于是段音鹤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对他说:“你别往前走了。”
他听过了裴不觉的故事,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是白骨焚境,在那里裴不觉会毫不犹豫的跳入终年不熄的烈火中,一个人孤独的同自己下数千年的棋。
这样的成长代价太昂贵,也太令人难过了。
滴滴答答的雨珠打落在画着白鹤的伞面上,段音鹤突然听见一声叹息慢慢落进风中。
年少时的裴不觉站在雨中笑着对段音鹤说:“你好像认识我,是很久之后的我么?”
段音鹤一愣,他心说我明明特意把那个白玉骨镯收了起来,但为什么裴不觉还是能猜出来呢?
他眼里的迷惑太明显,裴不觉一笑,眼波粼粼。
他说:“你看我的的眼神,让我觉得你应该比较想当我的炉鼎。”
这是句开玩笑的话,但萍水相逢的路人,或者是虚情假意的演员,不会为裴不觉安安静静的撑一夜的伞……也不会有那样心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