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横陈的伤口触及到一片冰冷,密密麻麻的疼痛如同噬心之蚁爬过,但是等裴不觉终于舍得从梦境中清醒后,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数消失。
——手腕还被一个人轻轻抓在了掌心之中。
……
裴不觉神情古怪的看着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疗伤的手,终于有兴趣抬头去看那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漆黑的夜色中实在难以辨别来人,于是裴不觉在指尖点燃一寸火光,投出了一个朦胧的剪影。
见到他的第一眼,这天地间的雨声好像都变成了纷飞的落雪。站在昏暗光影里的人白衣翩翩,眼眸的色泽像安安静静停下来的一弯月。
而此时,他正轻轻俯身握着裴不觉的手,手中的灵力又轻又缓的溢出来,让那些这伤口都慢慢愈合。
他的另一只手则捏着一把纸伞,将檐外的风雨全部阻挡在外。
这样的夜晚一切都是朦胧的影子,裴不觉慢慢掀开的眼被风吹动了波澜,潮红的绯色瞳眸里映上了一抹黯淡的金色火光。他轮廓精致的像一幅工笔的画,而眼尾的红痣就是他的点睛之笔。
裴不觉有些苍白的薄唇弯了弯,听不清是什么情绪的问那个人,说:“你也想演怀柔的戏码吗?”
段音鹤看着他尚且稚嫩的脸和那些层叠的暗伤,沉默的摇了摇头。
他停顿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的措辞。
他说:“只是……你也这么为我做过。”
段音鹤没见过这样的裴不觉,伤痕累累,满身是刺,疲惫又冷漠。他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这个亭子里,为裴不觉遮去一点微不足道的风雨。
雨雾绵绵,裴不觉没再和他说话,却默认了段音鹤为他治疗的动作——他没必要把送上门的好处推出去。
这一方狭窄的空间里一切都安静极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音鹤才收回了手,看起来甚至有些笨拙的站在裴不觉身后,踌躇着该不该坐下。
想靠他近一点,又不知道能不能太近。
裴不觉的那些旧伤被妥帖的治好,池塘里的涟漪也逐渐散去,雨帘又重新变得细密,远处终于慢慢亮起了天光。
一线泛白的天色中,裴不觉冷白的侧脸看起来几乎透明,他毫无征兆的转头,对上段音鹤的目光,突然问他
“你还不走吗?”
在簌簌的雨声里,裴不觉恬静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温柔。可只有段音鹤知道,他眼里其实已经酝酿起了风暴,有如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