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的雅里拉公爵,也是刚承受丧子之痛不久的于泽,此刻正坐在一方古朴的木质靠椅上。 神情莫测地看向,站在他正前方的鸦元。 隔着一张宽大的案几,鸦元再度点头:“没错,我希望您可以杀死她,这是我愿意接受成为继承人考验的唯一条件。” 摊开的厚厚一叠资料放在于泽面前的桌面上,仔细看还能发现页角的卷曲。 显然这份记录了鸦元从小到大各类有的没的经历的资料簿,他已经翻阅过了很多次了。 但文字终究是冰冷的,他更想当面见见这个被他寻回来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 “你很幸运,到目前为止,只找回来了你一个血脉。” 于泽清了清嗓,即便因为上了年纪,他的嘴唇两边已然生出了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却依旧无损于他的英俊。 事实上,到了他这个位置,外貌的优劣已经不重要了。 几乎所有见到他的人,更能感受到的是,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上位者的威严。 “我的夫人也已经老了,不会再孕育新的子嗣,如果你最够优秀,那么我也能更省点心,不必再因旁支的觊觎而拼了命的‘造人’。” 他一边用雪茄剪处理好手中的雪茄,一边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这让我感觉自己像头配种的牲畜。” 然而鸦元却并不感觉好笑,也更不敢笑。 一股极大的屈辱感,冲刷着他的灵魂。 可即便再难以忍受,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先过今天这一关。 拿到他想要的‘报酬’,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是。”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颇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没想到你已经有勇气到跟我谈条件了。” “嗤”的一声轻响,于泽微微低头,就着擦燃的火柴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雪茄,“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鸦元心道戏肉来了。 他深呼吸了几下,毫不掩饰胸口剧烈起伏的情状,声音里带着愤恨之意:“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杀了我真正的母亲。” “而且她和您在一起时,同时还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情妇,这是对您的一种侮辱。” 于泽摇了摇头:“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罢了,哪怕她是一个有夫之妇,我也并不在意这个。” “听起来,你似乎是一个对‘关系’十分较真的人。” 顿了顿,他尝试用另外一种措辞来解释,“就比如正当的,和非正当的……他们之间都必须要有一条清晰的界限对吗?” 鸦元的大脑飞速旋转着。 他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就‘关系’这个词跟他深入探讨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于泽不可能对鱼婉莹有任何意思。 难道对方是出于对她‘有功’为其诞下孩子的嘉奖心态,所以不想她死? 又或者,觉得他刚才的话带有指责的含义,毕竟对方也的确陷入了某种不清晰分明的关系里。 “我没有想要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对她只有仇恨,没有丝毫爱意,哪怕她与我有血缘上的关系。” 说到这儿,鸦元的胸腔里又泛起了一阵阵翻涌的恶心。 顿了顿,他赤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开口:“如果将全身的血液都换一遍,就能斩断和她的联系,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于泽吐出了一口烟雾,神情倦怠:“我了解了。” “通常来说,我也比较欣赏边界清晰,且有自己明确的判断和认知的人。” “如果你想要抹掉和鱼婉莹之间掺杂了鸦家的那些复杂的关系,我也可以理解,甚至认同你想要为‘母亲’报仇的决心。” 鸦元扯了扯唇角:“多谢您的慷慨,我——” 于泽抬手的动作,打断了未尽的话。 淡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身前的空气里,也将他的面孔模糊得不清明。 “既然连生母的关系都要处理干净,那我想,你应该也能处理好……” “和你那个名义上的姐姐的关系,对吧?” 第262章 海鲜“大餐” “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但我猜多半儿都是你的仇人干的。” 于烬落抱着个椰子做的碗,里面的椰子汁和果肉已经提前进了肚子。 一天的时间里,他们不但运气颇好地找到了一处岛上小溪,勉强清理了一番沾满盐分的皮肤。 绕过海岛的侧面,还发现了一大片礁石。 趁着退潮的功夫,从里面捡到了不少海货。 鸦隐甚至还瞅准机会,用掰断的一根枝桠较尖的树叉,叉到了一条有两个巴掌大的石斑鱼。 简单地用小型折叠刀处理掉了内脏后,此刻正被鸦隐串在更细的一根树枝上,不断翻动着烤火。 “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早?” 鸦隐没好气地斜睨了对方一眼,“说不定你爸也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受于明曦身故这事儿的影响大受启发,想把你干掉呢。” 谁知于烬落却异常笃定地摇了摇头:“他不会的。” “要不是我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教会我,他早就自杀了。” 得得得,这人也是越发的口无遮拦了。 你们王室的那些隐秘,是她能知道的吗?莫名其妙,谁想知道他有单方面殉情的念头了? 非要把人逼死了才在这里装深情,就不能给所爱的人自由,让她离开么? “行了,不用你说了,我知道自己最近得罪的人多。” 鸦隐赶紧将话题扯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大伯家算一个,陶景怡算一个,鱼婉莹算一个……还有别的吗?” 于烬落听得眼睛发亮,兴致勃勃地替她查漏补缺:“鱼拾月算一个,还有鸦元,你死了他不仅能拿到鸦家的利益。” “还有你外祖家的利益,还有雅里拉公爵的一大块蛋糕等着他去分享。” 烦死了。 鸦隐再度飞了个眼刀过去。 虽然她承认有这样的可能性,且受上一世她蹊跷离世的缘故,鸦元在她这里的立场更不做好。 但自己猜想是一回事,被一个外人捅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能把筷子再削一削吗?粗细把控不好就算了,怎么连长短都不一样?” 于烬落耸了耸肩:“又不影响使用。” 才过了一天的‘孤岛求生’,他似乎已经完全褪去了平日里对外矜贵疏离的外表。 整个人都透着不着调的气息。 “再说了,这次可是我受你牵连,差点儿命都没了。” “还要替你不断从岛上的林子里拖出来那么多的枯树枝弄到沙滩上,摆出求救的符号。” “两条胳膊都累得快抬不起来了,要我说不如直接在沙滩上画出求救的符号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