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玉英第一次发病是陈则八岁生日那天,在此之前,她和外边那些良善可亲的母亲一致,正常,温和耐心,总是无条件付出,尽力尽心为孩子,对陈则比谁都上心。
然而发病了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样子,她变得神癫癫的,时常疑神疑鬼,一天到晚都觉得会有人要害自己,甚至幻觉儿子是前世的仇人,这一世是为了找她寻仇才降生到她肚子里,幻象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分不清虚假和真实,后来就彻底混淆了。
陈爸的背叛,一再的出轨将何玉英刺激得着实不轻,病情最恼火的时期,何玉英一度极端到拿刀砍陈则,大喊大叫着要杀了他。
一次不成功就两次,三次……她甚至趁陈则睡着了,泼他汽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从哪儿找到的邪门歪道,打算烧死他,让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再也不能缠着她。
每次清醒以后,何玉英又会同他认错,哭着道歉,说对不起他……
大半天不去店里,陈则推何玉英进房间,找张凳子,长腿一垮坐面前,静静看着一动不动的何玉英,往那里坐下直到下午三点多。
其间,李恒和二爷走了,江诗琪闹腾累了伏桌前写作业,准备晚些时候去找唐云朵。
贺云西没离开,卧室的门半掩,留了巴掌宽的大缝,从外面特定的角度能瞅见屋里的部分景象。
作业难,有的地方不会,江诗琪做不出来抓耳挠腮,左思右想搞不懂便求助贺云西。
“哥哥,你会不会这个?”
贺云西注意力不在客厅,没听见,被推了两把才回神。
“哪里?”
“最后这道大题,我做不来,你帮我看看。”江诗琪说,将练习册转半圈朝着他。
贺云西接过笔,粗略看了遍题干,撕张草稿纸写下解题过程,不管正确与否,推回去:“自己照着写。”
江诗琪咬咬笔头,不确定写得对不对,没有具体的讲解,看不懂。她听话,埋头自个儿钻研,但无奈没那灵活的脑子,思来想去都理不顺,纠结很久才斟酌着张口:“这里啥意思呀,为什……”
“陈则!”
贺云西忽而起身,厉声正色,顾不得她的提问。连名带姓叫了她哥,撇下这边,好像在喝止屋里。一面大步走向卧室,上前又多此一举地敲门。
房间内,陈则背对门口,僵着全身定在床边,放在枕头上的手不着痕迹落回身侧。
贺云西没进去,也不推门,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仿佛中间有一道无形的阻碍遮挡,里边的所有都看不见。守门外,他默然对峙两三秒,生硬找由头:“诗琪找你,你出来。”
后面的江诗琪抬头,听到有人在讲自己,闻言仰头。
小姑娘直愣,二货兮兮的,不明白他们在做啥。她没找哥啊。
过了半分钟卧室的门才被推开。陈则走前边,贺云西跟在后方,待他走出一段了带上门,锁上,取下插门锁孔里的钥匙。
江诗琪挺卖贺云西面子,既然贺云西都那样讲了,她顺水推舟招招手,把草稿纸压练习册下面藏起来,也喊陈则:“哥,你快帮我,过来一下,我这道题不会做,你可以教教我吗?”
下午还得去店里,曾光友今天不在,徐工也出去了,那边没人看着,光靠孙水华一个瘸子和大邹那个棒槌可不行。
贺云西回汽修厂,顺路骑车捎陈则。
边戴头盔,贺云西边下安排,不同这人商量,径直做决定:“表舅说你后天要做工地的单子,挺忙的,我最近都有空,你家你不用担心,我来看着,二爷也会过来,你别管,先去忙你的。”
陈则没拒绝,也没答应,干巴的唇嗫嚅,有点艰难地上下碰碰:
“……单子不一定能成。”
犹如半点没发现端倪,贺云西整个一没事人,坐上车把陈则送到五金店,又说:“今晚下班迟,你就住我那儿。”
陈则下去,脱掉头盔扔回去。
“晚了我住店里。”
“六点下班,我晚点过来等你。”
“……”
“这几天都是,你和我一路,除了这儿,哪里都不准去。”
陈则无动于衷,左耳进右耳出。
听不听都得照做,没得商量。到点就过来,贺云西无视他本人的意愿,六点刚过就赶过来。店里缺人手,正好顶上干活。
大邹满心盘算着回家,对外界的动向一概不知,见贺云西来了就不离开还有些费解。
“贺老板,你找我们老大有事?”大邹低低说,察觉出古怪,“他今天不太正常,又跟人打架了,还是遇到麻烦了?”
“都不是。”
“那他臭着个脸,怪吓人的。”
钥匙出门前就交给江秀芬了,304的祖孙俩蒙在鼓里,贺云西等陈则做完工,关店后去的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