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则一天都未外出做工,守店里,有单子就交给徐工他们做,徐工他们不在店里,便等着他们回来了安排他们出去,他成了甩手掌柜,坐门口当门神,只会找东西收钱记账。
贺云西先一步微信上发消息,做出解释:
-对不起,没考虑那么多,我的错。
-消消气。
-下次不会了。
陈则没看手机,没回。
等有空看了,这人又发了几条过来,冲着道歉来的,态度相当诚恳。
实际上陈则没为这生气,起码不是太上火,自己干过这事,对方怎么想的,出发点为何,都明白。
只不过明白是一回事,感受又是另一码,这种行为往大了讲就是欺骗,若是中途二爷有个三长两短,出点什么情况,那他估计到出事了都还一直蒙在鼓里。
果真报应不爽,现世报来得就是快,他帮着瞒大邹,转头自己一样被合起伙诓骗。
另外,更多的其实是现在他人是真挺乱的,快炸了。
现实的无能为力使其颓败,茫然彷徨,始终不能落地。陈则一下午时不时就点支烟,点上了抽两口就做算,奢侈浪费到极致,夹指间待火星子烫手了又迟缓地丢地上,鞋子踩上去,碾灭。
何玉英死了没这么焦躁,紧绷的神经都突突的,无形的弦近乎拉断。
贺云西何时来了,站面前的,陈则都没惊觉,走神了。
兔子棉花糖插门缝里别着,蔫巴大半了都。
被喊了声才抬头,手指捏着烟嘴搓搓,陈则不咸不淡,呛人的白雾萦绕,模糊了他硬朗的眉眼。
见了面,贺云西仍是先致歉,不逃避问题。
“对不起。”
陈则没长骨头似的靠着椅子,过一会儿又点上一支,却不是自己抽,反手送到这人跟前,扬了扬下巴。
心领神会接着,贺云西也不咋抽,捏手上任其随风燃烧。
双方并排挨着坐,再翻开烟盒,已经没烟了。陈则深深缓了口气,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指尖冰冷,迎风口坐久了,都冻红了。
“下班了?”
“六点了,早下了。”贺云西说,“你还要开多久,今晚不关店?”
“快了。”陈则说,“今晚我不回新苑,这几天都不回去了……你要是有时间,帮我看着点……我家。”
贺云西答应:“好。”应了再问:“你去二爷那里?”
“嗯是,得有个人看着,不能让他一个人。”
二爷打半天牌了,还在玩,硬是不准备回家,再打下去就该通宵了。
陈则掐着七点准时过去逮人,继续监督吃药,勒令回去休息了。二爷正在兴头上,不乐意走,犟着又玩了两局才起身。
家里现今不需要他们照看,江诗琪懂事,祖孙俩能够相互照应。贺云西过去一趟,不多时折返,拿着钥匙找到二爷家,彼时师徒二人都睡下了,陈则自虐似的打地铺,不睡房间,这样离二爷的房间更近些,有事能更快更敏锐顾上。
二爷由他了,爱咋咋吧,迟早得接受现实。二爷一个病人都能想通,不信陈则能一直钻牛角尖。
陈则打地铺睡了一晚——贺云西也留这儿,跟着守夜。
后一天,师徒两个刚睁眼,贺云西已经去汽修厂了,锅里温着两份早饭,外边摊上买的,再普通不过的豆浆油条还有包子。
二爷喜欢豆浆,鼻子灵敏,站厨房外都能闻到香气,乐滋滋揭开锅抓起肉包就啃,一口吃的一口豆浆,享受快哉。
“日子就得这么过,多舒坦。”老头儿感叹,满意得不得了,还笑着回头问陈则,“你说是不是?”
陈则爬起来洗漱,只有一个任务:到点让吃药。
“你是越来越没劲儿了,还比不上人小贺。”二爷说。
陈则睨过去:“那让他给你当徒弟。”
“我倒是想,这不是迟了,早两年我都考虑考虑,现在不行了,可惜。”
“嗯。”
“人可比你会来事。”
“……”
“还靠谱,合我心意,关键时候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