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时,还是血淋淋的……” 一声又一声,听得卫嫱好一阵胆战心惊。御前失态,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更何况,还是在这等节骨眼儿上。 若是李彻怪罪下来,甚至还会牵连到月息。 ——她在皇宫最好的朋友。 这些时日,月息不知上哪儿又去为她寻得治疗手上冻疮的膏药,小姑娘话语声轻轻的,手上动作亦是轻柔无比。 对方同她说,不光要治好她手上的冻疮,还要努力治好她的哑疾。 待治好阿嫱的嗓子,弟弟的嗓子也有救了。 说着话时,小姑娘唇角边荡漾着一抹笑,好似夏日里纯白无暇的茉莉花。 卫嫱手上动作未停。 “陛、陛下息怒,奴婢知罪,恳请陛下责罚奴婢一人,奴婢、奴婢……” 李彻看不懂。 明白的月色落在少女手背上,将她一张脸映衬得愈发苍白。 而后生怕李彻再动怒,卫嫱匆忙自怀中取出一块方帕,擦拭起地上的水渍。 盏中是新烧开的水,白烟未散,地上仍是很烫。 少女浑然不觉,埋下头,匆匆擦拭着。 男人眉心轻拢起。 葱白的手指紧抵着方帕,正擦拭间,只听踱步之声。 忽然,一只脚踩在帕子上。 “出去。” 李彻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虞。 地上水渍仍未擦拭干净——这是她闯出来的祸,卫嫱不敢离开,埋着头,继续用衣角擦。 “朕叫你出去。” 极冷的一声。 少女惊惶抬起头,正对上他不耐的眉眼。 李彻的眉眼很好看,自很小的时候起,卫嫱便能察觉出,他的容貌比旁的皇子都要出众——尤其是那一双凤眸。他的眸瞑黑而昳丽,眼尾稍稍向上挑着,竟有几分勾人。 而如今,那双漂亮的眼正瞧着她,眼底是消散不尽的寒霜。 “卫嫱,听不懂么?” “……” 卫嫱瘦小的身子一缩,夜风萧瑟,吹乱她的衣衫。 她忍着小腹的疼痛,只听李彻冷嗤一声,同她道: “卫嫱,你真是千金小姐当惯了。” “这些天浣绣宫的人还未教会你,该如何当好一个下人么?” 对方居高临下睨着她,眼中浮现几分嘲弄。 夜风亦扬起男人明黄色的衣角。 “德福。” 门口立马蹿进来一个人影。 “奴才在。” 李彻不耐烦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今夜庭中积雪无人洒扫么?” 听他这么说,德福先是一愣,而后立马会意。 老太监躬弯了身板,连连道: “奴才的错,奴才的错。奴才这就派人前去扫雪。” 毫无意外的,卫嫱被德福带了下去。 一直在殿中待着,她险些忘记了,即便在金銮宫的庭院内,也是这般寒冷。 明月皎洁无声,唯余北风簌簌,吹灌她的衣角。 她手中执着雪帚,一点又一点地扫着雪。 大多积雪早已融化,或是被其他宫人清扫干净。地上只余些许霜露,半晌她也未扫出何种东西,只感觉两手冻得通红。 僵硬,僵冷。 好似下一刻,她的双手就要被冻掉。 李彻便是要折磨她。 阵阵冷风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直朝她的面上、身上刺来。更令卫嫱难以遏制的,是自小腹部传来的坠痛。 她紧咬着牙关,在寒风中颤栗。 卫嫱不知,自己在深冬的庭院中清扫了多久的“积雪”。 她只记得自己浑身冰冷。 少女抬起头。 恰见李彻寝殿的灯熄下来。 继尔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 卫嫱再醒来时,已在浣绣宫里。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í???ǔ???€?n????????????????ō???则?为????寨?佔?点 睁眼是浣绣宫破破烂烂的天顶,冷风一声声扑打着陋窗,她虚弱地扭过头,正对上满脸关怀的月息。 “阿嫱,你终于醒了。” 对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药汤。 “你昏睡了好些时辰,昨天夜里被抬过来时,整个人都僵透了。双手、双脚都是冰的,我爬进你被窝,暖了好一阵子……阿嫱,你莫要嫌弃我呀……” 见到那汤碗时,卫嫱下意识躲避了一瞬,迎上月息眼底的疑色,她又立马回神。 不是避子汤。 月息熬的药放了方糖,没有避子汤那么苦。 卫嫱被月息扶着坐起身,身后靠了个枕头,一口又一口喝着热汤。 汤药里放了姜片与红糖,片刻,她的身子终于好受了些,忽尔又听见一阵喧闹声。 月息止住了话茬儿,也跟着她侧耳。 什么声音? 这般热闹。 此般严寒的冬日里,居然有莺燕之声。 浣绣宫向来是后宫最清净、最偏僻之地,而今宫外掠过一阵欢声笑语,姑娘们欢喜的嬉笑声迎风传来。卫嫱攥了攥手中汤勺,只看着月息面露了然之色,同她解释道: “晨间春霖姑姑吩咐了,今儿个是各位新秀小主入宫的日子。阿嫱,今日陛下也准了你一整日的假,今日你不必去金銮殿,大可以在屋中好些歇息。” 闻言,卫嫱做了个口型,在心中“噢”了一声。 新秀入宫。 她佯作不在意地低下头,愈攥紧汤勺,一口一口慢吞吞喝着药。 此番新入宫的,都是皇城中的名门千金。 李彻方上位,登基初期,朝中人心并不稳固。 无论愿或是不愿,收纳各世家小姐入宫,是笼络人心最简单、也是最具有成效的方式。 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位帝王不设后宫,不纳新妃。 料峭的寒风袭来,扑打在人面上,刮得人脸颊生疼。 卫嫱垂下蜷长的眼睫。 兴许是新妃入宫,叫李彻一时忙碌,这些天,对方竟不再唤她去了。 原本是只歇一日,德福公公来来回回,竟叫卫嫱又在屋中歇息了四五天。 再去金銮宫时,卫嫱的癸水恰恰走了。她一身清爽地踩着德福公公的步子,来到金銮殿外。 博山炉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听见清冷一声“进”,卫嫱伸手,抬起眼前明黄色的帘帐。 只一眼,卫嫱便看见龙椅边多了一个女人。 芙蓉色的缎面金丝袄,勾勒出对方姣好玲珑的身形。她梳着如意归云髻,高髻上插满了琳琅珠玉。下身一条藕粉色的百蝶穿花裙衣,手持一柄孔雀线珠团扇。 卫嫱走进来时,她不知与李彻说了些什么,女郎以扇掩面,雪腮粉面,笑语盈盈。 卫嫱知道她。 她乃李彻新纳的金妃毕氏,抚西大将军的嫡女,毕焕安的掌上明珠。 毕家世代从武,身为名门之后,毕氏不仅会骑射之术,更是精通琴棋书画,实乃京中贵女们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