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和妹妹感情极好,怎么忍心姐姐黄泉路上不安心?
便将这个外孙女接到家中来。
原本也是个懂事识趣的,每每在老太太跟前很会讨欢心。
不想惹了谁不是惹,偏生冲撞了荣国府出来的那一位。
也不
瞧瞧自己什么根基?
自不量力。
外院丫鬟们如是想着,支起耳朵,不放过里屋任何一点细小的动静。
苏家老太太亲自起身,有两个丫头扶着,走到贾敏跟前,一副要行礼的姿态。
“我们家中待客不周,老身给你赔罪。”
贾敏怎么敢受这老太太的礼?
真受了这一拜,有错的就是她了!
可惜贾敏也不吃倚老卖老那一套,谁犯错谁该认,谁惹了她,谁该低头认错。
贾敏避之不及,往旁边挪了两步,虚虚扶起来老太太。
“使不得,使不得,此事本就与您不相干。”
贾敏可不会心软,说一句就这么罢了。
苏家老太太已经做足了姿态,又对赵姑娘道:“过来赔罪。”
老太太口气不怎么好,听着更像是命令。
正好这时候有丫鬟进来禀报:
“老太太,四爷带着林家大爷求见。”
老太太说了一句请,然后对旁边苏家大太太使一个眼色。
苏家大太太回身和一个穿紫色衣裳丫鬟说了什么。
就有两个婆子从另一道门进来,想要把赵家姑娘带走。
不想赵家姑娘十分警惕,动作又灵便,马上躲了几步,绕到贾敏旁边的位置。
就如刚刚哭嚎时候一样,大声嚷嚷道:“谁敢拿我,我肚子里有你们四爷的种,还是个哥儿!”
那两个婆子还要拿她,赵家姑娘又是一闪身,直接冲着苏家老太太去。
“老太太,你们家四爷说的话,厌了那生孩子破烂丫头的奶奶,将来只等着我,你们苏家书香门第,哄了我身子,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赵家姑娘噼里啪啦说出来。
林海和苏家四爷进来时,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
苏家四爷恨不得当场转头跑出去。
贾敏只看见那位四爷满脸惊恐,果然连和老太太请安都不说,捂着脸就跑了。
一个婆子逮住了赵家姑娘的一只手臂,另一个马上把人按住。
赵姑娘挣扎着,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转头就是一口,凶悍的像是一只猛兽,仿佛在做垂死的挣扎。
赵姑娘凄厉笑出声来:“我知道,到头来定然要给我安一个疯了傻了的罪名,我不会投井,也不会上吊,我要看苏家一群道貌岸然狼心狗肺的东西,下十八层地狱!”
“我恨……”
赵姑娘恶狠狠瞪着苏家老太太,最后被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堵住了嘴。
贾敏看着她披头散发,犹如困兽,十分悲壮,心里已经不记恨她俩,反而没来由生出想帮她一把的念头。
可惜事情发生得太快,赵姑娘已经被人拖下去了。
堂内的人脸色十分精彩,估计十样颜料都画不出当下的颜色。
林海的脸色是铁青的,上前硬邦邦对苏老夫人行了一个礼:
“老夫人,学生听闻我家奶奶身子不适,特来接她回去。”
也不等应与不应,送客与否,林海直接拉着贾敏就出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半晌,两个小丫头才匆匆来领路。
小雅忽然上前来:“奶奶,刚刚那个小丫头悄悄塞给我的东西。”
原来是个纸条子。
小雅又补充:“就是跟在那个姑娘身边的小丫头。”
贾敏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展开纸条,上面蝇头小楷写得十分工整。
却道是:‘吾虽不端,却因少不经事为人所惑,不求辩解,望卿广而告之,以为后人所戒,冒犯之处,叩首谢罪。’
林海没看清楚,贾敏就将纸条撕了,扔到一旁水池中去,墨迹化成一团。
两人一路无话,出了苏家的门,共乘一辆马车。
路程走了将近一半,沉默许久的贾敏这才开口:
“唉……想不到,我自诩聪明,来这一回,是被人做了笺子。”
林海今日又怎能料到会如此,他们林家人,平白无故卷入苏家的丑事。
尤其苏家四公子掉头就跑的场景,着实叫林海觉得震惊又荒诞。
须知前一刻,还是在那边煮茶谈天,好一个宁静致远的优雅派头。
林海叹息:“非要如此,却落不得一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