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厢房里,寸步不得出。 走到马车附近时,李万花回过头来,将他身上的衣领扯了扯,道:“风雪大,早些回。” 此次和谈,万望一切顺利。 廖寒商低头吻她,道:“不必担忧我,大陈内已无阻碍。” 两人当时靠的太近了,李万花碰到他胸膛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诧异的摸了两下,后道:“你藏了什么?” 他身上穿着冬日棉袍,瞧着厚厚的,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也看不出,只是当她靠近了,伸手去摸的时候,才摸到其下有一点坚硬的东西,轮廓不像是软甲。 分明出门穿衣的时候二人都是一道儿穿的,怎的现下他突然便多了个衣裳? 廖寒商被她一问,那张苍老的、平静的面上浮起了几分笑意,只道:“是秘密。” 是他藏好的秘密。 秘密?李万花还能让他有秘密吗?她想看自己掏就是了,所以她压根也不回话,而是利索的抬起手去探进他胸膛里面掏。 她倒要瞧瞧廖寒商藏了什么好东西在里面。 这东西就悬在胸口上,被衣裳裹着,随手一掏便能掏出来,李万花掏出来之后,才发现是个小翡翠凤凰。 她细细看来,骤然记起来,是之前廖寒商使人从永安手里面拍得的物件,两人一直当做女儿的念想藏着,像是他们的第二个女儿。 “今日该见小凤凰了。”廖寒商含笑道:“我带它去,跟姐姐见个面。” 他从未谋面的女儿,今日终于要与他相见,那些在心底里盘旋的、萦绕的心绪难以排解,促使他藏了翡翠凤凰,一道儿带去。 他也不曾有过当爹的经验,又要去见一个都十六七的女儿,难免觉得有些无措,总要在身上揣上点什么东西,才能压下那颗躁动的心。 李万花嗔怪着将翡翠塞回去,道:“大事未成之前,莫要吓到永安。” 廖寒商当然知道轻重,他颔首道:“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就算是他真的想给永安恢复身份,也需要在他完全稳住局势之后。 现在双方还不曾达成协议,要是在这个时候挑出来永安的真实身份,只会让永安难堪受难。 李万花点头,随后送廖寒商上车。 二人分离时,李万花一直望着他离去的马车。 雪大无音,万物皆安,不过转瞬间,雪上空留马行处,街回路转不见君。 李万花垂下眼睫,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回到廖寒商的书房之中,去看廖寒商留下来的政务。 书房宽大,门口守着的亲兵见了李万花都唤“夫人”,随后一旁的小丫鬟会走上来替李万花推开门。 李万花可不是什么后宅女人,她是不可能甘愿的守在厢房里等着男人回来、从白天盼到天黑的,她只会站在廖寒商的书房里,去看廖寒商的文书。 从男人手里抢政权这一套她很熟,她抢过宣和帝的,抢过永昌帝的,现在来抢廖寒商的。 廖寒商的也不用抢,顺手就给她了。 反正他们已过了夫妻之名,宣和帝已死,那破烂朝堂不值得李万花离开他第二回。 两个跨过岁月长河、国家朝堂的两个人第二次在一起的时候,早已看遍了沧桑,谁都不愿意再伤对方第二次。 廖寒商手上的政务从来不曾瞒着她,她可进他的书房,可看他的战报,也能翻他的所有东西,他给了她最大限度上的权利。 所以李万花在这宅院之中也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跳到她脸上去给她不痛快。 人对人的爱就是这样简单,只要你喜欢她,就一定不会允许旁人轻视她,所以廖寒商如此对李万花,所以李万花如此对永安。 李万花走到书房中后,先拿起了桌案上的一些公文来看。 这些公文多是廖寒商书案上堆积的战报,某处损耗,某处战败,某处战赢,绞杀了多少,俘虏了多少,哪里的粮草不够用之类的,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打小报告的公文。 这些反贼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如果粮食不够用,就会劫掠沿途百姓,若是劫掠到大地方了,便会小发一笔横财,有的人拿横财去跟商贾购买粮草,有的人自己偷偷存下当身价,也有的人嫉妒别人发了横财自己没有,就发来公文跟廖寒商告状。 这些告状的大意就是:“爹啊,不是儿子要告状啊,是他拿了钱不给军队买兵器粮草,都揣了自己的兜里了,这哪里对得起爹啊!” “爹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在后面填自己腰包啊!这哪里是爹的好儿子啊!不像我,我要是有,肯定都给爹当军资。” 李万花看来看去,心说这帮贱男人阴阳怪气起来也颇有一番本事。 翻过这一页公文,她看向下一页,这一页,写的是廖寒商去派人刺杀寿王一事。 寿王若回,廖寒商手里面的小皇帝就没用了,所以早先时候,廖寒商让人在长安之中动手的同时,便同时派人去南疆那头,杀寿王一脉。 寿王是不能活的,不,廖寒商动手一向斩草除根,不止寿王,连带着寿王下面的俩儿子都活不了,都死绝了他才能放心。 廖寒商派了二十四义子之中排名第二的养子孤身一人去办此事,因山高路远,目前也不曾得回信来,但据说这养子十分有本事,一身功夫十分过硬,杀穿寿王府不是什么问题。 公文上说,这养子名秦执,在这公文传过来时所说,秦执眼下已经到了南疆境内,公文传过来也需要时间,说不准她看到这公文的时候,寿王一家老小已经没了。 这样一想,李万花心里痛快了不少。 寿王敢觊觎皇位,在她落难的时候想方设法撺掇回长安,在她眼里已是死罪,寿王满府人都死了她才能平这一口恶气。 她正继续翻开手中文书,往下看去。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通禀,她抬眸看过去,便瞧见一个小丫鬟的影子,在门外道:“启禀夫人,梧桐院儿里的小公子身子不爽,不肯吃药,说想要见您。” 梧桐院儿—— 李万花的目光恍惚了一瞬。 梧桐院里的是她的儿子,刚写下受降书没多久的永昌帝,一直被锁在院中不得出入。 她需要过去看看,虽然这个孩子是宣和帝的血脉,又不得她喜爱,但是好歹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是那么的爱他,但也不至于恨他。 这孩子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也十分痛苦,她身为母亲,也不会袖手旁观的瞧着,她会尽力保他下来,更何况,永昌帝只是暂时在这里没用,但是和谈之后,永昌帝回了大陈,依旧是大陈的小皇帝。 他还是有价值的。 李万花脑中闪过几分思量,随后放下手中的玉笔,起身走向书房外。 彼时正是卯时中。 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