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五彩斑斓的光点慢慢汇聚到一起,苏刹眨了眨眼皮,在这叫人眼花缭乱的漫天光影中,看见晏星河回过身,目光静静的看向他。 “……” 苏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孤独、黑暗和危险是陪伴他最久的东西。 他习惯了孤身一人应对一切,能过去就活,过不去就死,全家上下总共就他一条命,活着没谁会在意,死了也没谁会为他伤心。 所以他最早在地牢里面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默默背负。 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对他来说却已经麻木了,他不叫开口疼,不抱怨委屈,也不愤恨命运的不公,因为这些东西说出来也没用,没有人会听。 他只把一切当作上天给他的磨练,一路走下来,折不断,就会让他越来越锋利,如此含着一口倔强,他才成为了今天的妖王。 可是这一次,一个人蜷缩在巨兽般的冰室里,他好像又变得软弱了。 冰室里面气温越来越低,霜花爬出墙壁缝隙结出来厚厚的一层。 苏刹呼出一口白雾,嘴唇有点泛白,他将脸埋进了臂弯,忍不住想,这事儿都怪晏星河。 谁知道他今天抽了什么风,不就让他跳瀑布里面洗一下,反应那么大,至于吗?又不是要他去死。 但凡他听话一点,驯服一点,乖乖的洗完陪他回妖宫,那么现在那傻缺溯影的反噬发作了,他就可以放心的变个身,然后被晏星河两只手臂抱到床上,躺进温暖舒服的被子里,搂着对方,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 而不是一个人被关在这座冰室,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孤零零蜷缩在角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开始发狂。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长了出来,苏刹整张脸死死地埋在臂弯,蓬松的大尾巴往跟前一卷,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团子。 意识好像被无数只手抓住,凶狠的往四面八方撕扯,他发起了抖,理智将碎未碎之际,他忍不住又想,都怪晏星河。 冰室外面,慕临扭着脸趴在铁门上偷听呢,隔着那么厚的门,都能感觉到里面透出来一股寒气。 他揉了揉冰凉的耳朵根,一回头,背后铺扇子似的围了一圈竖起耳朵听动静的侍卫。 “……”慕临脸色一板,一伸腿把那群看热闹的崽子轰出去八丈远,“听什么听?你们没见过冰窖,还是没见过狐狸,还是没见过狐狸下冰窖啊?就你耳朵长得长是吧,都给我站台阶底下不准上来!” 侍卫们瞅了他一眼,心说刚刚就你听得最起劲呢,叽叽歪歪地散成一片,要管不了了。 w?a?n?g?阯?F?a?布?页????????????n?②???????5?????o?? 慕临“嘿”一声,走下来要好生教训教训这群没大没小的东西,提灯的侍女顺着长廊飘过来,身后领着两个人。 楚遥知远远的跟慕临打了个招呼,扶着楚清风上前。 对方摘下斗篷,花白的胡须沾着雾气,看了眼台阶上面严丝合缝的铁门,“苏刹和星河那俩小子在哪儿呢?” “哎哟,哎哟……楚长老,您怎么亲自跑过来了?”慕临赶紧上前接待,拿过楚遥知摘下来的斗篷,递给底下的人好生收着,“今早上星河被宫主给带出去了,还没回来呢,宫主他……喏。” 他凑过来,手指小幅度的指了一下背后的铁门,“不知道怎么的,一回来我看他状况就不太对劲,又发病了,在里面关着发疯呢。” 那铁门打得非常厚实,就是在里面丢几个火球炸的砖瓦满天乱飞,外面也一个杂音都听不到。 楚清风朝那扇铁门多看了两眼,花白的眉毛一皱,心事重重的叹出来一口气。 慕临搓着手问,“对了,这大晚上的,您过来找宫主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要不要我等会儿替您转达,还是先给您安排个休息的屋子,将就着歇息一晚,明早上宫主出来了再请您过去?” 楚清风摇摇头,“不必了。” 楚遥知扶着他,慢慢走到台阶旁边。 “这事必须当面和宫主说,越快越好,老头子我就在门外面等着。” 慕临“啊?”了一声,转身招呼那群侍卫,“那赶紧给长老搬个座椅过来!” 往常苏刹蛇毒发作了关禁闭发疯,顶多就是疯一晚上,第二天天亮门上的禁制就会消失。 晏星河总是最先发现的那个,他会推开门把晕过去的苏刹抱走,慕临就负责安排人收拾冰室。 今天这次却花费得格外久。 慕临试了好几次,那门就跟焊在了墙壁上一样,铁板一块,根本推不动。 他们在门口等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暮色西沉,眼看着又要入夜了,那铁门轻微的咔哒一声,驼了一座大山的老龟似的,拉着一个沉闷又森冷的声气,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外面或坐或靠昏昏欲睡的人,像被一指头点醒了精神,一个激灵,纷纷站了起来。 那拱形里面挟着的黑暗,浓得一眼看不到底,拨开黑雾,里面慢吞吞走出来一个人。 苏刹的狐耳上边儿,他一直珍视的漂亮白毛掉了几片,尾巴也是,像是被折磨透了,有气无力的往脑袋后边儿垂着。 长发被草草的梳理了几下,可是看起来还是很乱,敞开的衣裳底下那片胸口惨白惨白的,像一夜之间被人抽干了全身的血,几片深色的爪印横在上面,血迹乱七八糟的晕开,已经干透了。 众人噤如寒蝉,一动不动地望着台阶上面的人,一时间摸不清情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刹靠着冷冰冰的门框,一只手臂抵在上面,血雾未褪的眼睛在底下那一张张仰起来的脸中间看了两圈,“晏星河人呢?” 第45章 慕临跟楚遥知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他不是被您带出去了吗?我们还以为您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 苏刹打断了他,不耐烦的说,“你是说他还没有回来?” “啊、啊……嗯。”慕临赶紧哼哼了两声。 苏刹脑袋一痛,那股火气提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拳头打散,又筋疲力尽的落了回去。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勾起一边干裂的唇角,“他是不是要死啊?我看他干脆就死在外边儿,这辈子都别回来算了。”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挤眉弄眼的,没人敢接这个声。 “苏刹,你小子,差不多行了。”楚清风从椅子里站起身,拄着树藤编的拐杖,从人群中剥了出来。 苏刹脑袋靠着门框,垂下去的视线看了他一眼,“你们俩跑到这儿来干什么?狐族有事跟慕临说,别找我。” “……不是狐族的事。” 楚清风站在台阶底下,看了会儿尽头处那只狼狈得不行,却仍然要翘起残败的大尾巴,装作无事发生的白毛狐狸,犹豫片刻,还是娓娓道来,“是烛心。” 苏刹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