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过去的侍卫,“把脸抬起来。” 那两人不料走个路都要被截,连忙抬头。 滕老宗主长得五官板正身形臃肿,说起话来也是声如洪钟,粗黑的眉毛一拧,吓得那俩小鸡仔直咽口水,“我记得你们两个,方才不是去帮公子处置幽冥蛇了吗?在这儿瞎晃悠什么?” 他语气严厉,其中一人生怕对方以为他俩是溜出来偷懒的,忙说,“宗主,幽冥蛇已经处置完了,少爷也回房歇息了,我们俩这不是刚到岛上,看什么都新鲜,想着到处逛逛瞧瞧看嘛!” 滕江虎目一瞪,“处置完了?那么大一堆蛇,什么叫处置完了?” 那人赶紧解释,“宗主您别生气啊,是这样的,本来少爷和我们大家伙都没办法,正发愁呢,法衡宗那位宗主可真是个善人,看我们走投无路,主动过来说他有一个叫什么什么阳的火,可以直接把幽冥蛇的尸体烧掉。少爷试了一下,果然是可以,就把那堆幽冥蛇全都交给他了,将我们疏散了各自回去歇着。” 法衡宗…… 百里长泽那个老儿? 滕江哼了一声,“那小子,也真是心大。” 不管怎么说,幽冥蛇是麒麟门引出来的祸端,只要没有彻底解决掉,出了任何岔子这口黑锅最后都要他们麒麟门来背。 滕江负着手走了一会儿,实在放心不下,又转悠着走去堆蛇尸的地方,打算暗中监督一下,也好放心。 转过了树林,却没有看见预料中的火光,那堆蛇山只剩下了点儿皮毛,有几个法衡宗的弟子走过来,两人一条将蛇尸扛在肩上带走。 滕江远远的看得清楚,脸色一黑,心说这百里老龟果然没那么好心。 他隐藏在阴影里跟着那群弟子走了一段,只见对方把蛇尸拖到了海边,最后几条也被扔了上去,高高磊起来的尸山像一座无碑的坟,荡过来的海浪不时卷到边角。 一个弟子围着尸山走了几圈,禀报说,“宗主,幽冥蛇全都搬过来了,一条都没落下。” 百里长泽点点头,细长的眼皮一眯,“那几个鲛人族的侍卫呢?可有打点妥当?” 弟子说,“您尽管放心,我刚才给他们出示了国师给的信物,又一人送了一盒上品灵石,早就走得远远的了,不会有差。” 百里长泽赞许的拍拍那弟子的肩膀,大约是比较满意,袖袍一翻拿出来扶光金轮。 尸山燃起来的一瞬间,空气仿佛被过于炽烈的高温烤得融化了,中间一团亮如白昼,边界却跳跃着模糊不清。 那亮光像是个蜡烛芯子,只照亮脚下方寸,越往外越是含糊,到了三十步开外,就完全波及不到了。 扶光金轮飞到半空,围绕熊熊燃烧的尸山旋转不停,百里长泽则双手结印念念有词,那玄阳真火一路顺着尸山蔓延下去,不多时引燃了众人脚底一座法阵。 滕江仔细一看,那法阵是个圆形,外面却还嵌套着一个尖角,边缘向海岛内扩散了百余步,像是写下的字被擦除一般,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这玩意儿应该是个阵中阵。 幽冥蛇烧得越久,那个圆形的法阵就亮得越是完整。 直到最后一道咒文也和四周连通,法衡宗的弟子连忙迎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宗主,这阵是不是成了?” 百里长泽摸了把胡须,“然,也未然。” “……”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百里长泽捞起脚底下一只快烧完的蛇皮,火星子滋啦一声,在枯树皮似的手掌心灼出来焦黑的印子,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咧起嘴笑了,“世间有仙人妖三界,赤炼阵有南北西三角。这幽冥蛇本身性极阴寒,再用老夫这扶光金轮的火炼化,就是内蕴阴阳的绝佳上品。只是,仅仅激活了西边这一块阵脚还不够,远远不够……要想启动大阵,三足缺一不可,我们还要仙祭……” 他缩着脖子嗅着手上的焦味,像只见不得光的黄鼠狼嘀嘀咕咕的自说自话。 忽然扭过头,一只浑浊的眼球移向身后,穿过火光之外的黑暗,盯住了幽深的树丛,“还要人祭……祭品的修为越是深厚,催动阵法的效果就越是好……” “!!!” 这眼神实在是阴毒至极。 饶是滕江行走江湖见过世面,乍然跟这样一双眼睛对上,还是不免头皮发麻。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额头中间冷汗直下,几乎控制不住手脚就想逃走,一转身,却和一个人影来了个面对面。 “啊……啊!!!” 滕江大叫一声,猛地往后面退开,后背哐一下撞到了树干上。 来人朝他逼近。 斗篷披身,整张脸深深的埋在帽兜里,仿佛一个青面獠牙的索命鬼使,浑身冒着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你、你们……大胆!”滕江回过神来,后背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没能消下去,强自镇定的说,“老夫乃是麒麟门的宗主,鲛人王的座上之宾,你们敢杀我,不怕我儿日后找上门报仇?!” “原来是滕宗主。” 来人稍稍抬起头,半边脸是个年轻俊美的少年,半张脸却斜着飞过去一道深刻的疤,是利刃所伤。 他微微一笑,好像跟朋友聊起今天比试打败了几个人一般,一边不慌不忙的说话,斗篷底下的宽袖径直伸向滕江。 滕江挥起来的拳头刚攥到半空,一只五爪钢丝已经从袖口飞了出来,抓碎石头一般,将他的喉咙撕成了一团血糊。 “那就等到你那三个儿子,找上门为你报仇的时候,再说咯。” . 第二天 一艘客船驶离了主岛,往南海深处漂泊。 甲板上各家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晏初雪和几个别家宗门的小姑娘打了个照面,聊了两句头上的簪子和手上的丹蔻,一扭头,他哥一脸乌云罩顶的走了过来,眉毛和眼睛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那表情活像昨晚上被人吵起来八百次,现在睡醒了只想拎个人出来抽。 晏初雪瞄了眼他眼皮底下青黑的一圈,一愣,“你昨晚看了一晚上小黄书?这是什么阴气缠身的鬼样子。” 晏赐啧了一声,甩袖子赶她走,“看个屁,我在你眼里就是成天揪着那种书看的人?” 晏初雪懒得跟他争,探个脑袋往他身后看了看,“辛大哥呢,你俩平时不是前脚挨后脚的,你出门没叫上他一起?” 晏赐本来就一脸不耐烦,不知这话里边儿哪个字夹着刺儿戳着了他,他转过身一拍船舷,捏了捏又晕又痛的脑门,“别在我跟前提他。” “?”晏初雪凑过来瞧他。 往常这人去哪儿都辛兄前辛兄后,活像个没长脚的死命往人家身上黏糊,现在这是怎么?吵架了? 那还真是稀罕事。 不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