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就跟着养父出去摆摊卖菜,家里的衣服全都叫他洗,每天还要遭受莫名其妙的辱骂和殴打。 所得也不过一间会漏雨的柴房,以及那对夫妻每顿留下的一些残羹剩饭。 晏星河有时候会想,那两个人养着他就像养了一条能干活还不会叫的狗。 他也曾想跑出去,可十年来挨饿受冻的记忆让他本能的对外面的世界害怕,比起日日遭受虐待,他还是恨着一口气想活下去。 一切的改变发生在他十一岁那年。 不知道为什么又惹了养父生气,那醉鬼一身臭气拿柴刀往他身上劈,他实在是受够了,心想与其这么不人不鬼的活下去,不如砍死这个人算了。 背上挨了一刀,可他终究抢过了那把柴刀,一刀劈死了那个毒打虐待了他一整年的人渣。 他躺在血泊中,茫然地看向屋檐外面飘落的风雪。 天地那么大,可他好像生下来就陷在了烂泥潭里,挣扎了一辈子,也走不出那片沼泽,到不了对别人来说轻而易举的平地,更到不了传说中那片广阔无垠的天空。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白糯糯的脸闯进了他的视线,遮挡了快要将他埋在里面的风雪。 晏赐将他背出了那条漆黑的小巷,带他去了天下第一剑。 那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一年,就像上天仍然对他心存仁慈,头一年地狱般的遭遇,在第二年终究得到了补偿。 w?a?n?g?址?F?a?布?页?ⅰ????????é?n?????????5?.?c???? 他情愿一辈子和晏家的人生活在一起,尽管隐约间他感觉自己并不属于那里。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后来晏赐带着他出去游玩,路过一个热闹的小镇,正在过元宵,满街张灯结彩。 晏赐临时兴起,要带他去逛当地最有名的青楼,今晚上有花魁登台表演。 当时他们俩也不过十一二岁,秦楼楚馆当然不会放他们进去。 晏星河有些害怕这种人多的地方,扯着晏赐的袖子让他回客栈。可是晏赐对那个花魁很是好奇,沿着青楼走了一圈,在朝着小巷那面找到了个狗洞,连哄带骗的撺掇晏星河,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然后就遇到老鸨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做倒卖人口的腌臜生意。 原来这家青楼的花娘来得并不正当,有些被拐骗来的不愿从了,调教也拧不过来,或者有些花娘坏了规矩,就会被捆起来关进马车,当作奴隶跟人贩子卖了换些银子。 晏星河和晏赐撞见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哪能有好果子吃。 着急忙慌间,他们俩跑了出来,可是街巷曲折,跑着跑着忘了出去的路。 那群大汉追逐的脚步声和可怕的呼喊声就在背后,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跑着跑着就被吓哭了。 最后反而是沉默寡言的晏星河最先冷静下来,找了个角落处堆放的箩筐,将晏赐藏了进去,摸了一把他脸上的泪水,对他说,“藏在这里,无论有没有声音都不要出来,天亮了去客栈,找伯父他们。” 那是晏星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晏赐吓得六神无主,眼看晏星河要走,慌乱间抓住了他的衣袖,“那你呢?” 晏星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朝他扯了下嘴角,转身跑出了拐角。 算起来,他的命是晏赐在那场大雪中救回来的,如果不是晏赐,他早在一年前就成了一具尸体。无论遇到什么,就当还了对方一条命,还多享受了一年本不属于他的生活,也算是赚了。 他故意制造了点儿动静,拼命跑出两条巷子就被那群汉子抓走了,放在一群发卖的姑娘里面关进马车。 一路颠簸,每天只能得到一个冷硬的馒头,周围的小姑娘都在哭,可晏星河却格外冷静。 他看着帘子外天黑天亮计算日子,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四五天,看脚程早就出了原先那个州郡。 期间有几个小姑娘半夜被拎出去,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惊恐的尖叫状若疯癫,身上一股奇怪的腥臭味。 晏星河留意到了,赶路的时候默默往马车里面缩去。 可有一天晚上,那撩起帘子的汉子不怀好意的指向他,这种事终究还是落到了他头上。 不知道那汉子有什么怪癖,反正在晏星河从前十多年的经历里从未涉及过这种情况。 那人高马大的汉子把他往草丛里面一扔,整个人的阴影像座小山一样扑了下来,张开粗糙的五指就要撕他的衣服。 晏星河当场被吓呆了,这直接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恶心得想吐,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拼了命的挣扎。 若真让那个赶车的汉子得逞了,不用等天亮,晏星河寻到机会就会咬舌自尽,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生命中第二个转机。 “我在这儿好好的睡个觉,什么狗东西在下面发情,吵死人了。”那是他听见无执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那道雪白的影子就从树枝上坐了起来,树梢晃动,抖落满地残花。 面具底下露出一只莹白如玉的下巴,那人勾着旁边花开正浓的枝丫嗅了一口,笑得一派温柔,叫人错觉他是个好人,说的话却叫人胆战心惊。 “扰了我的清梦,让我不快活,怎么办好呢——不如就拿你的命来抵。” 然后鲜血就溅了晏星河满身。 他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被无执拎起来,左看右看,拿手帕往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就这么带回了百花杀。 晏星河又有了新的生活。 刚去百花杀的时候,他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恐惧,整个人就像块木头,总是避开人群待在角落,呆呆的不爱说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执似乎对他这只小木头格外感兴趣,遇见了总是喜欢逗他,张口闭口叫他小闷葫芦,还试图哄骗他说,“我一把年纪了还没收过徒弟,一生绝学却没有传人,真乃人生一大憾事。小闷葫芦,我看你骨骼清奇,相貌不俗,长得还算合我心意,不如我就将就将就,收了你做我的开山大弟子,以后继承我的衣钵,将来在这百花杀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你看如何?” “……” 这人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一口话拿捏的老气横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胡子一抓一大把的老头子。 晏星河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没理他,拿着自己分配到的小木剑,转身就走了。 无执在后面哈哈大笑。 百花杀的弟子一人有一间小屋,晏星河刚来,睡的是最低简陋的屋子。 那段时间他经常失眠,沾枕头睡不着,一睡着就做噩梦,梦中不是养父拿着烧火棍往他身上打,就是一个形容猥琐的大汉往他身上扑。 他经常半夜惊醒,再躺下去就怎么也睡不着,时间久了人就显得格外困倦,脚步虚浮,好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