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 “晏赐。”晏星河轻咳一声,站在床头。 画册往下面滑落几寸,露出晏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嘴里正嚼着葡萄,看见晏星河的一瞬间险些噎着,抓住被子疯狂咳嗽起来,想翻身坐起,不动还不觉得,一动胸口就是一阵剧痛。 他皱着眉毛倒吸一口,只好认命地又倒了回去,好不容易咽下那颗葡萄,两只眼睛往晏星河脸上一瞪,有些生硬的说,“你怎么来了?” 一只瓷白的药瓶放在床榻旁边。 “这是凤血,治疗心脉损伤有奇效,大约有一个月的量。你先用着,一个月之后我再给你带第二瓶。” “……”晏赐看向床头那只小巧的瓶子。 他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地被滕潇抱回来,一进门就给谭烟吓坏了,不光叫来剑庄里面三位大夫,还派人去山下城镇另外请来五六个。 他当时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那些大夫说了什么,但有个词出现的次数格外高——妖族凤血。 这一味药是治疗心脉损伤的顶级药材,要是能想办法买来,对晏赐的恢复将大有助益。 可惜妖兽血不是随处可采摘的草药,凤血取的是凶兽九头凤的心头血,很难获取不说,而且极不容易保存。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售卖,天下第一剑就算开得起天价,也买不到这味药材。 而这么一个千金难求的宝贝,竟然被晏星河带到了他面前,还准备每个月续一次。 晏赐伸出手,将那只药瓶抓在手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琳琅岛那个时候吵了一架,他就一直觉得晏星河心里没那么在乎剑庄,也没那么在乎他,大费周章地找了这么个药过来,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凤血是九头凤的心头血?好像是个挺难对付的妖怪……”晏赐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可惜烛光太暗,什么也看不清,“你没受伤吧?” 晏星河说,“我没事,有苏刹帮我,没费多少功夫。” “哦。” 说完凤血,两人之间又无话可说。 沉默地相对片刻,晏赐假装在看药瓶,好似那个巴掌大的小瓶子是什么稀世罕见的宝贝,余光却落在床头修长挺拔的黑影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没来由的冒出来一个念头—— 虽然一直以朋友自居,甚至口口声声把晏星河当成家人,但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不怎么了解晏星河。 这个念头一出现,晏赐就感到有些烦躁,忍不住又往晏星河身上看了两眼,“你那个——妖王,我看他好像挺黏你的,你走到哪儿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现在他不会也在外面等你吧?” 提起苏刹,晏星河情不自禁的勾了下唇角,“嗯。” 晏赐打开瓶子,腥甜的妖兽血气味扑面而来。他赶紧又将瓶塞关上,摸了摸鼻尖,试探的说,“今天晚上反正都这么晚了,要不破个例,你让他自己先回去——” 晏星河没说话,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晏赐将剩下的话说完了,“你留下来,在剑庄睡一晚?” 晏星河久久没有回答。 说这话的时候晏赐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晏星河会不会同意。要是他拉下脸主动递出橄榄枝,晏星河却一口拒绝,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抓着被子胡思乱想之际,黑暗之中,他忽然听见晏星河笑了一声。 少年的声线清润如冷霜,比六年前更加低沉,却是一样的悦耳动听,“你又要请我看春宫?” 第140章 夜风吹过庭院的树梢,摇乱的树影搅碎了月光,细细碎碎的落在窗檐。 掀开一线的窗户后面,一只纸鹤扑棱翅膀,碎雪般的金色灵力簌簌抖落,尖尖的脑袋一点,从窗户边缘飞出,划开一抹光晕朝庭院外面飞去。 窗扇被一只手轻轻关上。 晏赐往床榻里面挪了半个身位,给晏星河腾出些位置。 床头的红烛快要燃尽了,屋内昏暗到只能看见轮廓,晏星河挑动一下烛芯,光线稍微亮堂起来,他才背对床榻脱掉衣袍,只穿一件里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两只手臂压在被子上,闭上眼睛安静的养神,晏赐依然抓着那本春宫图举在脑袋上面,脸朝着敞开的画册,余光却落在晏星河脸上。 这么沉默地过了片刻,晏赐两只胳膊举得发酸,将那本画册往胸口一放,试探的叫了声,“晏星河?” 晏星河仍然合着眼睛,开口的声音却没有什么睡意,“怎么了?” “没什么,”晏赐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晏星河说,“还没睡。” “哦。” 又沉默了片刻,晏赐看着晏星河平静的侧脸,朦胧的灯影柔和了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邃眉眼与久远记忆中某张稚嫩脸庞融合。 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十五年前晏星河刚来天下第一剑的时候,性格害羞得就像个女孩子,不爱说话,也怕见生人,白日里总是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肯出去。 而晏赐跟他截然相反,成天呼朋引伴皮得像个泥猴,完全不知道害羞二字为何物。 带晏星河回家之后他就像得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每天晚上入夜,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一脚踹开晏星河的房门,滚上床睡在外边儿,封死晏星河下床的退路,脸对着脸哥俩好的跟他讲今天自己的辉煌战绩。 晏星河起先有些不自在,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幸好晏赐话多,也不需要他主动说什么话,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面安静的听他叽里呱啦,催眠效果奇好,神经放松下来,听了不到半刻就能睡着。 “你还记不记得,”屋子里安静得只剩蜡烛燃烧的噼啪声,许久之后,晏赐忽然开口,“你刚来剑庄的时候害羞的要命,成天躲院子里面不肯出门,住进来许多天,初雪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她追着我问过许多次了,有一天自个儿爬上墙头想看看你,结果一脚打滑,从墙上摔了下来?” 那是晏星河第一次和晏初雪见面,怎么会忘?晏星河睁开眼睛,“记得。” 晏初雪年纪比晏赐小,却是一样的活泼好动,能跑的就不用走,能跳的就不用跑,成日里到处翻墙上房揭瓦,谭烟左手抓一个右手拎一个,上蹿下跳完全管不过来。 自从知道剑庄来了个小孩儿,晏初雪早就按耐不住好奇。有一天趁晏赐出去玩儿没人盯她,叫家仆搬来梯子,翻上晏星河小院的墙头坐着,百无聊赖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晏星河踏出房门。 晏星河小时候长得唇红齿白,漂亮衣服一穿,就像个人偶捏出来的精致娃娃,就是身形太瘦小了些,看起来还没有晏初雪高。 他细胳膊细腿的,吭哧吭哧从房里搬出来一张椅子,往树荫下一放,仰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