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挂贺姑娘裙带上,说不定他还挺乐意! …… 安阳。 不理睬身侧几人几番争吵,只热切望着眼前军事部署图,平阳候眼中是再难以抑制的振奋。 这安阳一事,乃是他打自发家起,便开始谋划的大事。 自被封侯上京,与京中大家结交却屡屡碰壁,私下里被取笑时,他便打定了主意要让天下人好瞧一瞧何为狗眼看人低。 正巧那时,因着封地安阳,这礼部尚书盛情同他结盟,他便自此同他们走到了一条道上。 而前些日子,他们一行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忽地来报,道是圣上近些日子龙体欠佳,言语里暗示他们早做准备——当今圣上不过两个皇子,太子尚且年幼,压根还不到能理事的年纪。 只要彼时出些意外,那皇位该归属何人便确凿无疑! ……虽说今岁,不知为何,他们的准备忽地便被人一折再折。 先是本准备叫他托兴庆伯的风调至安阳,结果折了个女儿,还将兴庆伯也搭了进去。连带着剩下的女儿也不好再议亲事,连结盟都无甚可以结了。 再是官职被一贬再贬,险些便要贬至去给宫中的马当马夫。 若非还有封地,险些便要被天下人瞧不起了! 连带着他们一党,也在朝中屡屡被打压。 可背后那人却又偏生不知是谁——事实上,他已有个猜测,可那有能抵何用?眼下他都已然摇摇欲坠,眼瞧着这人下一步便要查到礼部尚书府去了! 狠狠一攥拳头,平阳候眼中满是杀意。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鱼死网破一条。 “贤婿。” 礼部尚书便是这时走来的。他拍拍他肩膀,全然没了方才争吵时面红耳赤的样子,只谦和道, “我与殿下已然拟定好了全部计策,彼时还需请贤婿先行秘密上京,率我们原先商议好的人马,为你我大计打好先锋。” “自然。” 便是此时,应承着那话头,不知为何,他忽地想起临走时贺大夫人的目光来。 ……不。 怎可能呢。 只一笑置之而过,他望向眼前面上早已满是皱纹的老人。 “定不负大人所托!” …… “……故此,照着他们的筹划,由于我横插一脚,他们现下并无兵力打上京城。想要清君侧,只有秘密上京,趁宫内十五宫宴守备轮替的时机趁虚而入,借此对太子动手脚。” “平阳候作为先锋探子,大抵会在初十上下的日子回京。” 思虑再三后终是将那张图递给眼前姑娘瞧,望着她沉静面色,谢澜只觉着愈发不安,声音不由自主便低沉下去, “你瞧……他是留给你的。现下人证物证我均已搜集妥当,故此,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这里是我从兴庆伯府搜来的,关于平阳候参与三皇子一党谋逆的铁证。” 便是说着,又将此前藏起来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给她瞧,谢澜小心翼翼望向眼前一脸认真的姑娘。 ……不知她还记得这些吗? 看到会不舒坦吗?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 “谢澜。” 却只略扫一眼那些纸张,贺文茵抬头望向他,轻声启唇, “那你呢?” 闻言,谢澜背在身后上手骤然握紧。 “……十五宫宴,我是要去的。”过了一阵子,他方才勉强低声解释,“彼时京中能调用的军队,其余皆需兵部调令,唯有那兵符可直接号令禁军解燃眉之急。故此,我……” 此后,在贺文茵静静目光里,他垂眸下去,再不言语。 他说不下去。 明知叛乱却不上报,只将这动乱控制到最小范围里头——他的意图太过明显,只怕是个稚童,此刻怕是都能猜出他是要趁着混乱做些手脚。 若是此前的贺文茵,他也便瞒过去了。 可她现下早已回忆起平阳候一党谋划的乃是谋逆大案,现下……他又再没有什么可以瞒着她的。 ……他今日也还没有给她看那些他私藏的,他的物件。 他不想要他腐烂的内里被她看见。就算她大抵早已猜到一二,那也不想叫她看见。 而见他这般,贺文茵也只静静看着他。 一瞬间,他近乎觉着她要发现他参与那宫宴真正意图为何了。 “好啊。” 忽地,他面颊上滑过一丝冰凉触感。 是女孩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安抚般勉强够了够他不知何时深深蹙起来的眉。 此后,她轻声笑了。 “正巧。” “那宫宴,我也需得过去。” 第78章 信她 ◎不会很久了。◎ ……说起来,这好似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同谢澜闹矛盾。 忽地发觉谢澜今日送她时不曾亲也不曾抱,只沉默着给她戴了手套,贺文茵在马车上头一阵恍然。 那日,她坚持要亲自去宫宴状告平阳候。而谢澜虽说不曾反对,却一遍遍哀求她能不能不去——对此,她只得回他,说她再好好想想。 到今日,已然又是好几日过去了。 宫宴那日,皇亲国戚聚集在皇宫,无疑是个披露陈年旧事再好不过的去处。 诚然,那些皇亲国戚大抵并不在乎所谓一个农妇出身的大夫人的死活,也并不在乎是不是有人为了这事冤死——他们定是更在乎谢澜所计划的事。 但她不在乎。 她本也不是要澄清给他们看的。 再度望向手中被攥得紧紧的纸条,只觉着一时间心跳的声音格外厉害,贺文茵深吸一口气。 ……见过那日大夫人那日夜里头,府门前便多了一张字条。 心知那字条大抵是大夫人送来的,看过字条里头的字后,她一时间愣在当场,又欲哭又欲笑,直至现在也不知该作何心情。 索性这字条解了她长久以来的心病,现下,她只差一件事不曾弄清了。 带着衙门里头的人前往那老妇暂居的院落时,看着院落里头雪花,贺文茵默默想。 那老妇被她安置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头,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小丫头跟着——小丫头们总是说她们不怎么干活,活计全让这老婆婆抢着干掉了,又说说她近些日子有了些精神头,又给她家姑娘做了衣裳。 近些日子她总是来看她,但每每被问起她家姑娘寻到了不曾的话题时,她总是答她,道马上了,马上了。 ……她曾想过要寻个人去扮她女儿,那位大夫人。可时间太久,母女又连心,她怕这老婆婆一个发现真相便会意识到什么。 可若直接说出来,又难免过于残忍。 带着人进了屋,同那老妇寒暄两句,不敢去看她近乎浑浊的眼睛,贺文茵便哄着将官府给的纸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