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手艺生疏了。” “……煎鸡蛋要什么手艺。”兰又嘉嘀咕着说,“不要给自己的分心找借口。” 男人就说:“把蛋煎熟不用手艺,塑形还是要的——还记得怎么做吗?” “当然记得,我做出过形状最完美的荷包蛋!” 兰又嘉这样说着,似乎接过了对方手中的锅铲。 接着,是蛋壳被敲开的清脆碎裂声,蛋液倒入热油里的嘈杂爆裂声…… 以及一道陡然拔高的惊呼。 “咦,怎么破了,我上次明明也是这么翻面的……等一下,这个不算,我重来一次!” 与男人透着调侃的笑声。 “再多试几次,陆医生连午饭都有了。” 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像黑白琴键上流淌的灿烂音符。 美丽、轻盈,缀满记忆的金色光晕。 傅呈钧在门外站了很久。 久到他恍然地想,竟连他都忘记了外面在下雨。 原来许多年前的嘉嘉,是这样度过雨天的。 第95章 这场秋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天。 直到黄昏将近, 天空才彻底放晴。 住在隔壁的病人在雨停后离开,空气渐渐恢复了安静。 傅呈钧走进病房的时候,兰又嘉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脚步声响起, 窗前那道越来越瘦弱的身影, 蓦地回眸望来。 灿金的日光点亮了那双明媚如初的眼睛。 已至傍晚,是人们吃晚餐的时间,傅呈钧原本该问他,今天是不是有胃口,有没有哪怕只是想尝一口的东西。 或是透过他有些发白的面色, 判断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可能不佳, 该进一步确认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可很奇怪的,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话语盘旋在心间,最终竟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双眼睛很安静。 安静地注视着刚刚走进病房的男人。 恍惚间, 傅呈钧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的夜晚。 每一个他独自在书房办公的夜晚, 总会有一个人悄悄溜进来,摆出一副要并肩看书的样子,然而没多久就忍不住讲起了生活琐事。 耳畔传来呢喃絮语的同时, 傅呈钧偶尔侧眸望去,总能看见那双静静凝视着自己的美丽眼睛。 漆黑圆润的瞳仁像濯过水一般,蕴满了剔透明亮的爱意。 恰如此时。 四目相对间,玻璃窗外被雨水洗过的黄昏,愈发浓墨重彩。 不知过了多久,伫立在门边的男人才开口:“今天下了一天的雨, 有没有害怕?” 嗓音低哑, 打破了漫长的静谧。 坐在窗边的青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一天都没有看到你。” 听起来有点不高兴。 傅呈钧下意识道:“有急事要处理,没能及时回来陪你, 对不起。” 兰又嘉就抿着唇,不说话了。 面色苍白的病人眨了眨眼睛,睫羽颤动间,眸光澄澈而潋滟。 被那样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傅呈钧没有坚持太久,再度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说:“早晨我来过,看到有人陪着你,就没有进来。” 这个修正过的坦诚答案,似乎终于让窗边的病人满意了一些。 但紧接着,又面露狐疑。 兰又嘉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小声问:“你是傅呈钧吗?……你没有双胞胎兄弟吧?” 闻言,傅呈钧一时哑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眼前人很快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下去。 “应该没有,不然就有人帮你分担工作了。” 兰又嘉回答完自己突发奇想的提问,又道:“之前下雨的时候,你都不肯带我去庆祝酒会,说不想让别人用那种眼神看我——那天我好像忘记问你,是哪种眼神?” “……”傅呈钧沉默了好几秒,低声回答,“移不开目光的眼神。”网?阯?f?a?B?u?页?í??????????n????〇?Ⅱ????.?????? 因为每到下雨天,兰又嘉身上会浮现一种令人着迷的恐惧与脆弱,像将要凋谢前盛放到极致的花。 听到这个答案的青年毫不意外地哦了一声:“跟我猜的差不多,你果然很霸道。” 他絮絮地说:“但是对程叔叔却很放心,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了吗?” 想了想,又特意补充:“——不过他确实没有用那种眼神看我。” 说着说着,兰又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着说:“所以你的放心是对的,无论做什么,你好像总是对的。那种永远不犹豫不回头的霸道,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怪不得那时候我会对你一见钟情,就算你已经认真拒绝了我,我依然任性地缠着你不放。” 在那个轻盈柔和的笑容里,傅呈钧忽然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 轻轻颤抖着的薄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被一声呼唤打断。 坐在窗边的病人,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他轻声喊他:“傅呈钧。” 还说:“我有点想念以前的你。” 话音落地的刹那,病房又变得很安静。 安静到仅仅弥漫着彼此遥遥相望的呼吸。 傅呈钧便不再说了。 他收起原本想说的话,终于走进病房,迈过从窗框溢进来的、赤金交织的夕阳,那是黑夜降临前最后的光彩。 直到在病人面前停下脚步,更清楚地看见那张过分苍白的憔悴面孔。 温热的掌心有力地握住了病人微微颤栗的手臂,伴着沙哑的询问:“嘉嘉,身上哪里不舒服?” 嘉嘉看着他,渐渐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哪里都不舒服。”他小声说,“……我好讨厌雨天,最讨厌雨天。” 兰又嘉安全地度过了这个自己最讨厌的雨天。 却没能安全度过这个晴朗的夜晚。 异常剧烈的爆发痛发作了。 这一晚,整层楼灯火通明,脚步纷乱。 护士给兰又嘉打了止痛针,但这次,药效仅仅维持了半小时不到,汹涌的疼痛就卷土重来。 病人疼得几近昏厥,但始终保留着些许意识,疼痛到达了极点,烧灼着每根神经,甚至无法彻底昏迷过去。 而陆医生拒绝了家属对于加大止痛药剂量的要求。 “不能再加剂量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副作用。”陆医生面色肃然,“他对药物的反应一直很强烈,刚才那一针已经是静脉给药的极限值。” “这次爆发痛只能熬过去,熬到疼痛自然消退,下一次恐怕也是——这是对他来说效果最明显的止痛药,但他现在已经对这种成分产生了耐药性,没有更好的药物可以换了。” 医生几乎将话说得毫无转圜余地。 他面前的家属默然听着,走廊的灯光映亮那双郁色浓重的绿眸。 “必须给他止痛。”男人干脆地否决了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