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了块喜糖:“大嫂有喜啦!咱们府上要添丁啦!” 严彧握糖的手一顿,随即笑着向兄嫂道贺。 余光瞥见唐云熙含羞低头,手指下意识抚上小腹,他眼前蓦地浮现出大哥洞房那晚,梅府潮湿的夜。小狸猫当时死死抠着他肩背,任他咬在她耳畔说些浑话,也不知她听进了几句。 “彧儿?”平王妃忽然唤他,“发什么愣呢?” 严彧回神,才发现众人都带着几分笑意望着自己。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在想该备什么贺礼。” 莫名想起了小郡主的礼单,他嘴角噙着笑:“我还有块上好的翠玉,正好打只长命锁。” 他刚踏出厅门,小芾棠便提着裙角追了上来。 “二哥方才走神得厉害,”少女歪着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可是在想梅姐姐?” 严彧唇角微绷,却没应声。 “我也想她呢。”小芾棠自顾自絮叨起来,“若不是怕书信惹眼,我定要日日与她讲讲新鲜事……”声音忽地一低,“原以为二哥很快就能将人娶回来的……” 严彧脚步蓦地一顿,小芾棠后半句没敢出口。 严彧步履生风,将小姑娘甩得老远。 太后那句气若游丝的低语忽然响在耳畔:“那你要快些呀……” 若太后……三年孝期,南境的小狸猫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三更响过,平王书房里仍是灯火通明。 阶前长跪一人,肩背挺直,玄色衣袍沾了夜露,眼尾似凝着未干的湿气,却透着灼人的执念。 平王放下军报,抬眼望出去,对视几息后招了招手。 严彧立刻起身上前,因跪得太久膝盖打了下弯,却又不动声色地快步进门。 “父王!”严彧作势要再跪,却被平王拦住。 “你十岁之后,便没再跪过我,也鲜少喊我父王……” “父王!”严彧仍是执着地跪了下去,“儿子后半生唯此一求,恳请父王帮我!” “你可知你自己在求什么?”严诚明音沉如铁,“梅安刚吞并了南粤,气焰正是嚣张,这时候你要求娶他的掌珠,与虎口夺食何异?” “不是夺……” “在他看来是!” 严诚明指节叩在案上,震得茶盏轻颤:“他血洗南越王庭,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会信你们儿女情长?他刚接回女儿,会认为这不过是换了个名堂留质!” 严彧目光灼灼,声音沉静的可怕:“我知您与容师傅属意我入主东宫,可若真如此,梅爻另嫁,将无人可以牵制南境!届时南北开战……” 他忽然行至舆图前,手指沿衢州地界划出一道长线:“难道父王要亲自披甲上阵?西北、东海可有守边的良将?还是要儿臣亲征,提枪去杀所爱之人?” 灯火在他刀裁般的面庞上投下阴影,“李啠继位,儿臣镇守此三州。梅爻在,南境铁骑必不会过衢州!梅爻殁——”他喉头滚动,“儿臣便是大齐最利的刀刃!” 一滴泪在他眼角打转,被灯火映成碎金。 平王颤抖的手按在了严彧肩头:“你这是把自己算计了进去啊!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便是最惨的一个,一点后路也无……” 严彧重重再拜:“求父王成全!” 严诚明拽着胳膊将他拉起来:“我成全不了你,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你这是要让陛下以江山为聘啊!” 严彧眸光闪闪:“梅安亦非小气之人,你们可以要对等的嫁妆!” 严诚明一怔,又哈哈大笑:“不错,这兵法喂出来的脑袋,总算没被情情爱爱泡烂!” 第125章 梅府花园,水榭浮香,碧波漾影。 梅爻倚着栏杆,漫不经心撒了把鱼食,成群的锦鲤争相跃动,搅碎了她映在池中的倒影。 远处游廊传来环佩轻响。 二哥院中的老嬷嬷引着五六名女子穿花而过。那些女子皆是与她差不多的年岁,一色的素纱裙,发间没有饰物,却更显得娇媚。 她微微蹙眉:“二哥院里,如今竟这般热闹?” 风秀凑近低语:“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些女子具是南粤旧部献上来的美人。王上不近女色,他们只能往二爷这儿送。” “二哥喜欢这样的?” 她微微蹙眉。十六族中梅氏这一支,自曾祖以降,多是痴情种。父亲梅安一生只钟情母妃,连大哥梅敇心里也只有一个扶光。 风秀放低声音,促狭一笑:“听小十三说,头批送来的十名美人被退回去后,那些遗老商量了半个晚上,隔天又送来了十名清隽小倌……” 梅爻:“……” “今日这几个是让杨嬷嬷做主留下的,二爷看都没看。”风秀续道,“不过这事一出,长老们已在张罗着给二爷议亲了。” 不知怎的,梅爻忽然想起被凤舞处理掉的花姑娘。 “幺儿,原来躲在这儿!” 一阵爽朗笑声传来,梅溯大步而来,大马金刀往石台上一坐:“长老们要给你选婿了,哈哈!” 梅爻一愣:“怎么是给我?不是给你议亲么?” “当然是给你!”梅溯剑眉一挑,“咱们给足了老皇帝面子,既然他不指婚,长老们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梅爻垂眸拍去手上鱼食残渣,沉默不语。 梅溯朝她倾身道:“怎么,不愿意?想他了?” 她别过脸去,耳尖泛红。 梅溯朗声一笑:“你也得体谅长老们。当初送你北上,他们已是咬牙切齿,只碍于南征大计才勉强应允。如今你既归来,我南境兵强马壮,岂有再让王女外嫁的道理?十六族儿郎们还要脸呢!” 他眼中精光一闪:“再者说,他们巴不得寻个由头与北边生些摩擦,暗地里早把刀都磨得锃亮了!” 梅爻猛地转头:“这也是阿爹的意思?” 梅溯支支吾吾:“阿爹……自然也是舍不得你的,这半年来,他不是念叨你便是念叨阿娘……” 梅爻一字一顿:“两年前我及笄时,他亲口应允,夫婿要我自己挑的才算数。” “这不是给你机会挑嘛!”梅溯见她眼神一凛,立刻又改口哄道,“当然,你也可以……挑不出来!” 他边说边往后退,眼睛紧盯着妹妹那双已攥成拳头的小手,随时打算开溜。 “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三日后天痕山猎场……” 他忽地压低声音,“哦对了,老四已派人往北边散布消息去了,至于怎么传的……”话音未落,人已退在两丈开外,“二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最后几个字随着他逃也似的身影,飘远了。 “风秀,你说我要不要病一场?” 风秀不以为然:“小姐,装病也得装得像些,少不得要喝几碗苦药,何苦折腾自己?”顿了顿,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