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楚胭却觉着,那些人都配不得自家这位姐姐。
楚胭私底下相问虞浅音,对于这些上门求亲之人,她可有中意的。虞浅音却只是笑笑,言说一切都听父母之命。
楚胭觉着,她的虞家姐姐着实有些好过头了。
某日,又有人户上门来说亲。楚胭实在受不了,便偷偷跑了出去,想要独身去瞧一瞧都城的繁华景色。
可是,她并不识得路。
她便这样走呀走,看呀看,从日升走到日暮,可她还是没有寻到回虞府的路。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只觉得她如今身处之地不像是在都城。
自她来此,都城的每一处都是无比繁华,纵是街市之上的贩夫走卒,他们身上的身裳较临阳都要好出许多去。
而眼下,她的四周皆是衣衫褴褛之辈,一身华服的她站在此处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浓墨渐渐吞噬暮霞余辉,可这里的街市却未亮起明烛引路,那层层墨色叫她渐渐喘不过气,好似被无声的恐惧围堵在原处,叫她一步都不能挪动。
来往的路人都已将目光摆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衣衫,她的首饰,她身上的每一样落在他们身上都可叫他们安生活上几年。
楚胭想要逃离,却寻不到方向,直至一个人将她拖到了一个院子里。
那方小院也没有明烛高悬,楚胭瞧不得那人的模样,只觉得是个身量高瘦之辈。他将门户闭上,落下门栓,随后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不多时,那处便有了光亮。
楚胭抬眸瞧去,却发觉那是一处灶间,灶膛之中柴火跳动着的橘红火苗打在他消瘦的面容之上,她才将他的容貌观去了几分。
他与她见过的人,都不同。
虞家行武之家,她素日里见得最多的便是同为行武的兵士,他们皆身强力壮,叫楚胭觉着,这世间的男子应当都是如此才对。
可面前这人,他虽身量较自己高出许多去,可身形着实过于纤瘦了些。“你,认识我?”踌躇许久,楚胭终还是先张了口。
“我不过一介穷苦之人,如何会识得如姑娘这般出身高贵之人。”那人一直低垂着头,手中捧了卷书,就这般借着柴火微光来背书。
锅中水滚,袅袅热气自锅盖边缘溢出。那人站起身来揭开锅盖,将内里唯一的一个蒸饼取出来,端给了楚胭。
“我这里只此一物,姑娘若饿了,便食了它。若姑娘瞧不上眼,我这处却也无旁的果腹之物了。”
楚胭瞧了瞧那个只有她掌心般大小的蒸饼,小心翼翼探出手去,却在碰到一瞬间又抽回。此等热气着实有些烫着她了。
她来回几次,那人面上并无厌烦神色,也未出言催促,便是这般端着陶碗,直至楚胭能将那蒸饼拿在手中为止。
楚胭才方将蒸饼拿到手中,他便自顾回转又坐到灶膛前,再借着柴火余光继续背书。
楚胭几步走过去,借着灶膛火光,她瞧见屋内似是摆满了书卷。屋子里好似没有正经的架子来摆书籍,那些书卷不是在矮桌上摆着,便是在床榻之上。
匆匆一眼,她竟是未能瞧得还有允他进食之所。
似乎,这灶上便是他日常进食之处。
楚胭瞧了瞧手中的蒸饼,当即将其一分为二,将其中半个递到他手中。“我今日借你半个蒸饼,待明日我家人寻来了,我定当归还。”
“不必。”他只将楚胭递过来的半个蒸饼几口吞下,便又埋头书卷之中。
“你在此处看书,会伤了眼睛的。”夜间灯下读书本就损伤双目,偏他又是在这等昏暗之所,且不提旁的,只怕是上头的字都未能瞧得分明才是。
他并没有理会。此后无论楚胭如何说,他都未再抬过一次眸。
渐渐地,灶膛中的柴火烧没了,炭火亦炀尽了。
院中归于黑暗,一如最初那般。
可此时的楚胭,却未有害怕。
没有光亮,那人将书合起,随后便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将方才所看的文字尽数背出来一般。
楚胭也不敢再开口说话,生怕打搅那人背书。
又过了些许辰光,外间嘈杂声起,渐渐便有火光而来。那行人拍打着院门,叫嚣着开门,楚胭心中害怕,当即退去几步。
倒是他从灶膛处站起来,去将院门打开来。
“姑娘!末将终于寻到姑娘了!”幸而来的人非是歹人,只是虞家将领。
陶然瞧了瞧面前这个身无四两肉的人,又道:“姑娘无恙吗?”他虽在相问楚胭,双目却是狠狠盯着那人,此等情景仿佛只消楚胭说上一句不好,陶然便要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