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彦又折下三四根枯木,皆尽燃起,纷纷丢入到下方的裂谷之中。
骸骨,仍是骸骨。数不胜数、无穷无尽的骸骨。有的已是森森白骨,有的将腐而未腐,有的完整却扭曲。
程不渔只觉得整个人发冷,从心尖凉到脚跟。沈璟彦拉着他后退两步,道:“这是尸坑。看这些尸体的衣着,并非是东瀛人,而是漠北人。”
纵然沉着如沈璟彦,此时的话语声也已是微微颤抖。
程不渔的手放在嘴边,蹙眉默然沉思。他的手同沈璟彦的手一样,又冰冷,又干燥。
他忽然抬头,微微睁大双眼,望着沈璟彦,道:“你还记不记得,方才那推车人走得是哪个方向?”
沈璟彦环顾四周。在这样的漆黑荒漠之中,辨别方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低下头,沿着断崖,寻找着车轮的痕迹。
片刻后,他才指向枯树的方向,道:“那边。”
二人沿着车轮的痕迹,一直走、慢慢地走。风声中,马蹄声断断续续,车印已很是模糊,几乎要被沙土掩盖。这条路如此漫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永远也看不到终点。
“沈璟彦,你说……那些都是谁的尸体?”程不渔闷闷盯着马鬃,有些迟疑地问道。
沈璟彦不确定道:“……也许是漠北十四门的人。”
程不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只觉得很冷,将手提到唇边,哈了口气,杯水车薪地暖了暖,忧心道:“有没有可能,是云水盟的人?”|
沈璟彦转头瞧着他,片刻后,又回过头,垂目道:“我觉得不会是。”
程不渔望着他,“为何?”
沈璟彦认真又平静道:“就像云水盟一样,抓到赤竹不会先想着杀死。而且,如果我是赤竹,我或许会将他们扣押,作为来日和云水盟相抗的筹码。”
程不渔叹了口气:“我从未觉得你说的话让我如此安心。看来带着你来是对的。”
沈璟彦淡淡道:“是么。”
阳光已照亮了黑暗寒冷的大地,荒野的初晨总是要比城镇之中要更加寒冷几分。
二人已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地上的车印延伸到三丈之外便已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是一片嶙峋怪石,而面前的怪石尽头,又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沙海,现在,竟是连半棵草也无了。
程不渔翻身下马,叉着腰无奈叹道:“好嘛,这里简直比湛空小师父的头还要秃。我们又要喝西北风了!”
沈璟彦道:“师父说过,漠北沙海之中常有流沙,一旦陷进去,恐性命难保。”
他蹲下身来,捻了捻沙土,又喃喃自语般蹙眉道:“但这里似乎时常有人往来,沙土虽然表层松散,但内里确是压平的。” ', ' ')